不过有先前那言官的例子,大家都不敢言。
董行书神色平静。
昨日想清楚周铁衣为什么写白话文之后,今日见周铁衣的手段,能够一日之间,天京纸贵,他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若没有这般手段,周铁衣如何敢向儒家,法家,名家,史家等诸家宣战?
“君子德风,小人德草,他这是空穴来风啊。”
王吉贞感叹了一句,这《醒世报》的事情,他也在管着。
现在虽然没有出错,但是却被周铁衣压着打。
那么他只能够小小的吹捧一下周铁衣,免得锅甩到自己身上。
不是我王吉贞不努力,是敌人太凶狠了!
“此言不妥!”
竹青衣开口说道,“他周铁衣如何能够德风……”
说到这里,竹青衣看了一眼赵观山,才继续说道,“不过是狡借恩宠罢了!”
董行书打断开口道,“事已至此,诸位可有良策,替我儒法两家,将《醒世报》扳回一筹?”
这话一问,大家都神色略显尴尬。
若他们真的有办法,早就管着《醒世报》了,何必今日再来一起商量对策。
忽然,一个言官开口道,“既然他狡借恩宠,那么我们就参他大不敬之罪!”
“他如何敢将‘圣谕’和‘花魁’之流放在一起,这让圣上如何教导天下人!”
自己找不到解决自身的办法,那就打击敌人,将锅甩在敌人身上。
天下政斗大抵都是如此。
只要能够消灭政敌,我的方案即使错了,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此言在理。”
“对,那周铁衣不识教化,妄图以文字驱使百姓,此乃大不敬!”
“天下言道,莫不是尊崇圣人之语,他通篇文章,无一字圣言,如何敢教育天下。”
······
有了具体的攻击靶子,原本沉默的诸公们神色兴奋,就像是要上擂台的斗鸡一样。
弄得好像这个时候不攻击一下周铁衣,就代表着自己政治不正确。
唐安世微微皱眉,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妥,看向董行书,而董行书则神色正常,将刚刚小心翼翼,不怎么开口的人名字记下来,这些人才值得培养。
昨天董行书已经想明白了,堵不如疏。
这天京读书人的言论他管不了,甚至连儒家诸多派系也不能够管完,只有管着能够培养的人,让糊涂蛋去闹,等撞了南墙,自己再提拔那些能够培养的人,收拾烂摊子!
“诸公所言有理。”
董行书开口做出了判断。
随后他又做出第二个判断,“将《醒世报》的价格降到五文一份。”
王吉贞硬着头皮开口道,“这亏损如何出?”
他本来不想要开口,但《醒世报》这件事是落在他的肩膀上的!
他在这个时候不能够装傻子,不然到时候他王吉贞就要填进去了!
之前卖三十五文一份,每份亏三文钱,已经压着儒家掌管的各大书局出这钱了。
现在一下打到五文一份,这么大的亏损,各大书局怎么出?
就算他们硬着头皮出这亏损钱,但能够和有商家支持的周铁衣比吗?
王吉贞一句十分现实的话,让刚刚还群情激愤的诸公都闭上了嘴。
半晌之后,那犯了忌讳的言官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让那些商家出?”
此话一出,顿时把赵观山逗乐了。
此辈空谈误国,不足以挂在心上!
赵观山一笑,还在思考的官员们也瞬间反应过来。
以前他们压着商人出钱,那是因为就他们说话算数,商人不听也得听。
但现在不一样,有周铁衣作为表率。
别人让我商家出钱,可是给了一整版的报纸给我商家写,这钱该出,天下人看了都觉得在理。
有这个例子,你儒家让我商家出钱,那也行,我商家当然可以做到一视同仁。
但你儒家能不能够做到一视同仁呢?
是不是伱儒家的《醒世报》也要让一版给我商家来写?
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儒家何以教仁?
但这恰恰就是儒家做不到的一点,若《醒世报》上面加了‘商业’,以后是不是也要加‘珍宝’,‘花魁’?
甚至他们不敢用小手段去压商家。
因为周铁衣这混蛋绝对敢将这件事写到《天京报》上,让天下人评理!
董行书越发觉得在场之人不足与谋,叹息一声,才开口道,“去联系天下书院,无论儒法,史家,名家皆可,给他们在《醒世报》上写文章的权力,这亏空让他们来补!”
诸公们听完,沉默了一阵。
然后学部尚书唐安世赞叹道,“此计甚妙,这文法之争,可不能只是我儒家和法家出力,他们名家,史家甚至阴阳家,纵横家,农家,墨家也需要出力!”
封建时代,开书院可是一门大生意。
天下书院,不仅减免税赋,能够拿到官府补贴,而且每年收取的束脩难以计数。
甚至以书院之名,占据良田万亩,也是一种美德。
百姓们再心有怨气,也不会反对书院占据田亩,这和百姓们不会反对寺庙,道观占据田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