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去村委会问保险的事儿,我已经让邻居去喊他。你们先坐,来,尝一尝我们黄山的特产,特别是这一碟,叫徽墨酥,很好吃。”
梁家狭小的客厅里,梁爷爷热情地招呼夏茉等人,一面用左手,麻利地将点心摆上充满岁月痕迹、却擦得干干净净的八仙桌。
“黄山比你们城里冷多了吧?”
梁爷爷说着,又要去把角落里的电暖器挪过来,景春莹赶紧上前帮忙,换插座。
贺鸣为自己的反应慢了一拍,有些懊恼。
人类这些细腻又及时的表现,他们ai智人,总还是不如。
在民宿打咖啡、拍鱼灯的表现,获得了人类的认可,并不代表,他贺鸣,就真的和景小姐、梁先生或者夏小姐一样,算个活人了。
贺鸣记得,在接受训练时,数据集显示,他的前几代,看到“泪水”的反应是:人体分泌物。
到了他们这一代,对于眼泪,已经能细分出生理、病理、情感等,并且对情感类流泪的应答率,准确性不低。
然而,流泪的情感原因具体是什么,他们还需要与人类的互动,通过“试错”来揣摩。
同样的,今日在村口牌坊下,贺鸣也无法像景春莹那样,对梁峰拒绝酬劳金的行为,从个性与情绪原因上,第一时间作出分析应答。
另一头,司机老付也在暗暗评估。
今早送梁峰回来时,老付和小陆被拒之于村外,没见着梁家人。
此刻瞧来,老爷子在得知他们一大票人的身份后,仍是和和气气的。
于是,老付替夏总看顾好小姐的绷紧神经,稍微松了一些。
他毕竟年纪大、江湖老,便自觉承担起气氛组的职责,带着唠嗑的口吻问道:“梁大爷,您这手是怎么弄的唷?”
“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叫炮弹炸伤的,还在前线医院里,就给截了。”
梁爷爷说得很平静,瞥见夏茉的好奇表情,又特别对年轻人们补充道:“你们知道对越自卫反击战不?我算算……哎,你们得再过十几二十年,才出生呢。那一年,小峰的爸爸,也只有三四岁。”
夏茉瞪着猫儿似的圆眼睛问道:“爷爷,当时敌人用的是啥型号的榴弹发射器?”
“哦?”这回轮到梁爷爷惊诧了,“小妹妹,你问得很内行呀,你喜欢研究军事?”
夏茉来劲儿了:“我看了几十部军文了!”
“军文是啥?”
“就是网络小说的一个类别呀。爷爷你知道网文不?用手机看的那种小说,也可以听。”
“那就是,和从前收音机里单田芳他们说书差不多?”
“嗯?单田芳是谁?”
梁爷爷和夏茉,一老一小,各自的兴趣点,恰好都落在对方熟悉的赛道里,眼看闲聊的热度就要升温,门外传来梁峰的声音:“爷爷,我回来了。”
……
梁峰挂着两个黑眼圈,面颊也发青。
到底一夕之间就成了术后的病人,又没在医院好好休息,不憔悴才怪。
他的出现,令屋中气氛霎那安静。
景春莹、贺律师和夏茉的目光,都立刻投到梁峰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上,但这几人一时之间,却又都不知如何开口。
最先出声的,还是梁爷爷。
“小峰,夏小姐来看你了。”
一句实事求是的废话,但水准到位,社交的压力,给到孙子这边了。
梁峰挎着个脸,坐下来,看向夏茉:“夏小姐,我去村委会问过,我们的合作医疗,可以负担一部分手术和药品费用,你们要是方便的话,昨天在医院开出的发票,给我,我报销后,转账给你们。”
“啊?”夏茉一整个呆怔住。
什么合作医疗,什么票据报销之类,她这样平时有司机保姆等一大票人照料起居、也不关心社会民生的大小姐,肯定是听得一头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