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小时后,秦弋出现在1601门口。
他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沈渡也洗了澡,头发没吹干,还是湿的,一身水汽,看到他来还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好了?”
秦弋换了件深绿色的衬衫,显得他气质更加神秘沉稳,垂眼问:“快吗。”
沈渡神色一僵,“呃。”
他该怎么回答?
不、不快?
可这也太不快了,难不成刚才其实是错觉,还是秦弋本身就是个很快的人?
“走吧。”沈渡怕再想下去,事态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秦弋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把头发吹干么?”
“不用。”沈渡甩甩脑袋,亚麻色发丝一绺绺在头顶上晃了晃,最后乖乖搭在额前、耳后,无所谓道:“这天气,走两步就干了。”
水珠甩得到处都是,秦弋衣服上也沾了几滴,晕成了浓浓的墨绿色,空气也湿漉漉的,有橘子的清甜。
这个小区绿化很好,走到哪儿都郁郁葱葱的。这会儿天刚擦黑,路灯已经开了,鹅卵石路上来往不少人,拖家带口、遛猫遛狗,表情舒适惬意。
沈渡边走边发出感叹:“还以为住这儿的都是那种忙着赚钱,不喜欢享受生活的。”
秦弋走在他旁边,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后挨得很近很近,“所以在你眼中,我也是这种人?”
沈渡想了想,说:“一开始是,但知道房东是你后,又不这么觉得了。”
“怎么说?”
“在店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哦,这八成又是哪家的少爷放着家业不继承,出来追求梦想了。”
沈渡扭头看向他,说,“你看着就不像是为了生活奔波过的人。”
“那像什么?”
“出来体验生活的少爷。”
秦弋静了片刻,淡淡笑了笑,“说不过你。”
“什么叫说不过我,明明就是。”沈渡哼了声,“你就说是不是吧。”
“嗯,算是吧。”秦弋看起来明显不想提这事儿,沈渡想接着打听的心思也就收了回去。
出了小区门,秦弋带着他直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沈渡跟上去,见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里头,从货架上拿了两盒罐头。
沈渡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打量他:“你没吃饱啊?”
“不是给人吃的。”
沈渡没听懂,秦弋又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前台结账,秦弋顺手从架子上拿了瓶花露水,给店员扫过码后,递过去。今晚值班的店员正是上次不小心被沈渡起床气碰见的冤大头,沈渡还记得。
再次见面,两人一个兴味,一个逃避。
秦弋看出他俩的眉眼官司,问:“认识?”
沈渡笑容大大的:“上次说过两句话。”
从进门起,店员就注意到他们了,沈渡不是一般的帅哥,他的脸比较有辨识度,给人印象很深。
店员上次被吓得不轻,那包口香糖他到现在都没拆,生怕这人哪天想起来问他要却给不出来。
一个人就够可怕了,现在还来俩。
而且那高个儿的看起来更不好惹,看他的眼神,也莫名有点恐怖。
店员火速替两人结完账,猫到一边儿收拾货架去了。
秦弋拎着罐头,和沈渡并肩出门,低声问:“你欺负人家了?”
“我没事儿欺负他干嘛。”沈渡打开花露水往腿上喷了喷,“明明是你长得太凶,人家怕你大过于怕我好吧?”
秦弋不置可否,垂眸看到男生右腿膝盖上一片青紫,跟周围白皙的皮肤对比起来,狰狞得可怕,眉头不怎么明显地皱起:“怎么弄的?”
记得刚才还没有来着。
像是提到什么不得了的,沈渡表情一阵尴尬,哈哈两声想就此敷衍过去:“就是走路不看路,撞鞋柜了。”
秦弋手动了动,问:“严重吗?”
沈渡说:“还行,不疼。就是看着吓人。”
秦弋对他的说辞不是很相信。
这人是惯会逞强的,明明很怕疼,却为了那点不值钱的面子不肯承认。
“等着。”
沈渡被他说走就走吓到了,直起身喊:“哎,你去哪儿?”
没得到回应。
沈渡:“……”
还真是说走就走啊。
五分钟后,秦弋新拎了一只袋子从便利店出来。
沈渡等得无所事事,隔空抓着蚊子,一只没抓到,见人过来了,张嘴就道:“你买的这花露水不怎么顶用啊。”
他目光往下,看向秦弋手里拎着的东西:“回去买什么了,刚怎么不一次买完?”
秦弋脚步未停,拉着他就往旁边的花台走:“跟我来。”
沈渡被他拉着,有点懵:“又去哪儿?”
秦弋将碘伏和棉签拿出来,腾出袋子铺在花台上,冲男生道:“坐。”
沈渡被他按着坐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到秦弋二话不说在他面前蹲下,手里还拿着碘伏和棉签后,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撑着手就要起身:“你干嘛,喂——”
秦弋直接握住他的小腿,如同扼住命运的喉咙,低声道:“别动。”
这句话跟有魔力似的,沈渡瞬间就不敢动了,好半天才找回语言功能:“秦老板,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怎么不继续叫哥了。”
秦弋将棉签拆开,倒了点碘伏,接着话道:“刚才在家里,不是叫得很欢?”
沈渡噎了一下。
那不是有求于人么……
膝盖是极为敏感的部位,冰凉的药水贴上肌肤的瞬间,沈渡小腿无意识踢到秦弋手心。
“你……”沈渡有些躲闪,“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擦药?”
秦弋反问:“你为什么要问得这么直白?”
“……”
“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答案?”
“就……好奇嘛。”沈渡小声说,“以前也没人这么对我。”
秦弋问:“你父母呢?”
“他们啊……”沈渡想到自己那不怎么靠谱的双亲,脸上写满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