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警官冲下地下室,见张村长早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将喜鹊拢在了怀中。头方目先长人高臂长,单手拎着电筒探出胳膊居中向下照亮。所有的手电筒都被摁亮,地下室空荡荡的,那台风琴突兀地立在当中,慌慌张张的人影忽长忽短。
喜鹊双唇紧闭,脸颊苍白不见丝毫血色。“喜鹊!”张村长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大声呼喊。睫毛动了动,几缕黑发沾在姑娘洁白的额头上。
“爹。”喜鹊嘴角掠过一抹浅笑。想睁开眼,可千斤重的眼皮怎抬得起来?她眉头一紧,“爹,我没事。”
“我日他先人,”张村长嗓子被堵住了,几乎发不出声来。“非把它头拧下来不可。”他发狠喊道。
头方把手里的电筒交给顾警官,提着裤腿蹲下,双手轻轻捧起喜鹊的胳膊。灯柱立刻补上来,顾警官也弯腰凑上去。只见喜鹊左手腕下约一寸处,有两个针尖大的小黑点儿,不细看看不出,但手臂肿胀已非常明显,像根冻透的白萝卜。
头方先生晃了晃喜鹊的胳膊,姑娘呻吟一声,眉头略蹙。头方两指并拢,试探着在蛇的牙印周边摁了一圈,然后,他把喜鹊的整条胳膊从手指端一直到腋下都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咋样?”所有人同时问道。
“毒蛇的可能性很大。”头方答道。
“日……”张村长张嘴又要骂。
“不过也难说,”头方目先长依然埋头瞧看伤口,“牙痕还看不太分明,要是呈多行的锯齿状浅小牙痕,一般多为无毒蛇,可这里仅有两个明显的牙印,好在都不深,也许蛇当时受了惊吓,未及下死口就松口溜走了,也未可知。谁瞧见那条蛇了?”
没人支应,都在默默摇头。
“那咋办?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呀。”张村长烦躁起来,“即就出去了,也下不了山呀?”
头方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几种草药,治蛇伤有奇效,可现在救不了急呀?”他一面将喜鹊的手腕抻平。咬痕周围越肿越肿大,鼓起的皮肤已开始变得乌黑。头方猛地埋下头,一嘴吸住蛇伤使劲儿地吸吮起来。他一连吸了有十来口,五官全变了形。他一甩头,朝地上吐出一大口,接着再连吐几口,这才赶紧直起脖子呼呼喘气。顾警官操手电照过去,只见夹杂着血丝的痰中,混着些黑色的斑迹。
张村长一把抓过喜鹊的手腕,双腿跪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拼命吮吸,双肩剧烈的起伏起伏,喉咙咕噜直响。
“吐出来,别咽。”头方冲张村长大喊。他滋啦一声扯开自己脖上的领带,三下五下将其缠在喜鹊的肘下方约三寸处,然后,打了个活接死死勒紧。“每隔半小时需松绑一、二分钟。”他嘱咐道。
“怎么样?”顾警官问头方目先长。刘文化已将地下室的所有犄角旮旯齐齐搜寻了一遍。
“不敢肯定,但我判断暂无生命之忧。毕竟喜鹊姑娘年轻,气血正旺。但最好赶紧想办法注射抗蛇毒血清,越快越好。除非……”头方目先长欲言又止。
“什么?”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个抖擞。赵德娃的双手紧紧抓着张村长,不住地哆嗦。
“除非抓到那条蛇,取其蛇胆,给喜鹊姑娘灌下或可解毒,当然是权宜之计,没办法的办法。”
“哦。”顾警官将灯光打向头顶。脏兮兮的木顶板上,除了些七扯八连的蜘蛛网外,连截绳子也没发现。
“看运气了,有些蛇,其胆汁可自解其毒。再者说,也必须确定那条肇事的蛇的品种,以便出去后注射相应的抗蛇毒血清。”
“找到了。”刘文化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走过来。
头方目先长跨大步上前一看,“哦,是蛇蜕。”待他双手捧过来时,干巴巴的蛇蜕撒了一溜,手中仅剩一具空泛透明的头颅,和一双苍白的蛇眼。
头方目先长神色顿时严峻起来。“菜花烙铁头。”他低语道。当地人谁不知道,菜花洛铁头是蝮蛇的一种,秦岭中常见的毒蛇。
“蛇在琴底下,”赵德娃嘶哑着喉咙喊道。老人家双手向前探索着要摸过去,“我听见了,那货绝对就在琴底下,没跑。”
顾警官伸手拦住老人,“咱们都听头方先生的指挥,他是专家。”
其他人照亮。头方目先长轻手轻脚来到风琴的一端。他缓缓弯下腰,双手扣住琴键侧板的下沿,朝前努努嘴,顾警官会意,蹑步走到另一端弯腰搭住手。刘文化更没二话,一个健步上去立在贴风琴中间。头方目先长一声“走”,三人一起用力,风琴忽地被抬起,刘文化朝前一拥,三人脚赶脚几个碎步,风琴被趔趔趄趄抬到了一边。
“蛇!”刘文化大叫一声,顾警官要阻拦已来不及。所有的光都一下子聚拢过去。地面上,风琴的长方形印记历历在目,可哪里有什么蛇的踪迹呀?
“喊怂哩,”张村长冲过来,“看见啥咧,就胡喊?”他瞪了眼刘文化。刘文化后脖一梗,“绝对是蛇,刚才看得真真儿的。”他气的一把将琴凳拎起来,没见蛇影,到是又发现一只高跟儿凉鞋,塑料粉色的,和前面那只正好配一对儿。
“我也瞧见有条影子游动,一眨眼就不见了。”头方目先长楞在那儿喃喃道。
“这有个洞。”顾警官蹲在地上指指点点道。几个人围拢上来,果然,在风琴底部印记的正中间,发现一孔乒乓球大小的圆窟窿。顾警官将手心试探过去,“底下是空的。”
刘文化也把手掌拢过去,“嗯,风大很,凉凉儿的带着劲儿哩。咋弄?挖不?也没铁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