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装?”
“小周呀。”马建设教授一声轻咳,差点没把冯思远从胃囊壁上的给震落下来。冯思远被浸泡黏糊糊的胃酸中,这会儿才感到浑身烧得刺痛。
“马老师。”他大叫。
“嗯?”随着上面遥远的吞咽,大股的混合液劈头灌下。
“马老师,你在哪里说话?”胃囊的下方,终于顶上来一股新鲜凉风,好爽。好一阵,没有任何回应。菜青虫一拱一拱地向前蠕动。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喜鹊呢?今晚谁撑亮子?”
“连接黑洞、白洞的是什么?”还是马老师,他没走。东一记、西一记的,让人不懂。
“真有白洞?什么连接?鹊桥?”喜鹊从亮子后探出脑袋来。“自幼儿奴的夫细学孔孟。”是严小鱼。“不怕,娃。”严小鱼说。
“虫洞。”
“虫……洞!”村里的几个女人嘻嘻笑,瓜子皮吐了一地。严小鱼和她们不一样,有区别。
“时空穿越?”冯思远感觉身体被压住了,动弹不得。“在做梦吗?”他努力一推,石佛被掀开了。那石佛杏眼嗔怒,他却感到忽如一派春光惹人眼。
“对呀,想去哪里呢?小冯同志。”马建设和蔼地问道。
“周密呢?”冯思远问。咸阳宫在波涛中时隐时现,龙船随巨浪而上下颠簸,几百宫殿座以天桥勾连,盘盘焉,囷囷焉,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陛下求仙问道心切,留在了过去。”
“灭秦者胡也。马老师,我去哪儿?”冯思远不能失去周密。
菜青虫停止了蠕动。贲门和幽门连成了一条笔直光滑的隧洞,通向无底深处。
“我出不去。”冯思远绝望道。
“你以为虫洞是什么?”
“啊!”冯思远惊的跳了起来,一脚踩入胃囊黏膜组织,脚下顿时泚出两汪血水。
“喂,轻一点,卧佛寺一场大戏,周密没讲给你听?”马教授打了个响嗝,顿时酸水汹涌。“我胃不好。”冯思远用十指死死抠住胃壁,以防被汹涌的胃酸冲倒。
“马教授,莫非您就是虫洞?”冯思远恍然大悟道。很久得不到回应。“喂,干什么呢?带上我,别把我扔这儿。”冯思远急出一身冷汗。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马建设那来自冰河纪的嗓音又冒了出来。“遇到个熟人。”他说。“逻辑不能自恰呀?按说,这条路上只有暗物质的存在。难道,我证实了量子纠缠?”
虫洞打了个寒颤,全身的囔囔肉一阵发紧,令冯思远寒意顿生。眼前飘过一串唢呐声,却是点绛唇的调儿,有那么股子披头士地下酒吧的潮味儿。黑暗中,一对儿褐色瞳孔跟在后面,与前面的唢呐声如影相随。
“想去寒武纪,行得通吗?”
“这是通向未来世界的单行道。”
“未来?”
“嬴政扫**,顿生厌世之心,于琅琊刻石后,遂率徐福及童男女遁形而去。你在舢板上和赵高一同亲眼所见的呀。”
冯思远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当下我在秦朝?”他不敢相信,用手摸了摸颌下,果然有几缕长髯。他终于茅塞顿开。秦朝,他是嬴政及二世胡亥的丞相,他是那个李斯。
“去哪里?相信你会有正确的选择,毕竟这虫洞偏门出口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而终点的出口就一个,就在瞎子娃的影箱下。当然,你也可来个简单穿越,直接跨入皇峪,跳入小学校的操场,去瞧赵德娃大师的皮影戏,过过瘾。”
“难怪方才滚地雷飘然而过,”冯思远思忖,“只是那一对儿眸子,也绝非陌路之人。”
他有了自己的判断。
“去东晋,会会那琅琊王氏,看看《兰亭序》后面的底细。”冯思远决然道。喜鹊姑娘一身兰白碎花的连衣裙,俏皮地坐在影箱上,两腿下垂,两只黑皮鞋小鸟般斗来斗去。
“不愧北大高才啊,”马建设赞道。“出幽门,过胆总管,下到十二指肠的末端,有一暗门隐翳于一片桃花源中,门外边即是东晋。”马建设鬼话连篇,引出几声窃窃的偷笑。
菜青虫停止了蠕动,一身的囊肉就地化成了一滩冰淇淋。热辐射剧烈爆发,满世界发出绝望的丝丝声响,马建设却谈锋更健。
“你酒量咋样?”他问冯思远。
冯思远早已一溜烟地跑出幽门,拐入总胆管,不见了踪影。
“留心,东晋门那边烟云水气,不易发觉,如是错过了是回不了头的,而下个出口就到了结肠,那是个宏伟的大门楼,乃是唐大明宫之含元殿,没有金吾卫手中的鱼形门契是万万开不得宫门的。”马建设扯着嗓子喊道。
“蹦擦擦!蹦擦擦!”兴庆宫公园的沉香亭下,马建设舞兴正酣。哪里有什么菜青虫啊?只见一对对男女蝴蝶舞姿翩翩,兰若柔若无骨般倚在支于她腰际间的臂弯中,荡漾的弧线在转,天、地才是一对绝配的舞伴。马建设像一只高傲的鹅,耿着长脖,旁若无人。他细腰扎背,舞步优雅不逾矩,被道上女伴儿誉为梵婀玲。一堆胡子拉碴的老男人几十年如一日,拥在兴庆湖畔高谈阔论,交换着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大事。
“五元一本,《陕西庙会大全》,自己写下的。”何兴的吆喝有气无力,书摊前几只麻雀蹦来蹦去。安倍晴明隔着阿倍仲麻吕纪念碑的长影低声私语。
“托病辞职吧。”白狐之子掐指算道。“若再抛头露面,必有血光之灾。”他撕下一张纸垂甩给首相,阴阳师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那纸垂上的盖着鲜红大印:“山上”
纪念碑轻咳一声,开口道:“子孙不肖,为天地会站台,有辱阿倍家门风啊。”一阵哀怨滚滚压将过来,相隔千年的两个阴阳师迅速躲进纪念碑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