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居高临下,俯瞰整座长安城,除了脚下城楼,还能看见东西两面城楼也在震动崩塌。
崩塌速度极快,城楼转眼变成废墟,许多人被压在下面惨叫哀嚎。
碧阳君厉声质问:“是不是你同伴干的?!”
南岳洞天说到底被奉为国教,皇城若不安全,意味着南岳洞天连凡间都护不住,权威声名扫地。
朱鹮忽然想起谢长安让小沙弥来传的话。
李恨天说要布一个绝命弥天阵,还说冬至会发动。
但今日还不到冬至。
对方没有与他们说真话。
朱鹮对阵法没有研究,也想象不出一个能够把南岳洞天所有人困死在里面的阵法。
但他现在知道了。
李恨天是要将整座长安城都变成修罗场,以血肉冤魂为祭,无分敌我仙凡。
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包括长安城的毁灭。
阵眼也不是李恨天一开始说的小雁塔朱雀街,而是东南西北四个城门!
“不是我们,是万树梅花潭的人,叫李恨天。”朱鹮道。
“是那个废物!”
碧阳君恨声,显然是知道此人的。
朱鹮没有解释自己和谢长安之前冒充万树梅花潭弟子在京城行走的事情。
碧阳君也没有工夫问,因为他知道对方压根不可能是万树梅花潭的人,要是万树梅花潭有这种修为的门人,根本不可能轻易被南岳洞天灭掉了。
为今之计两人只能放下斗法,各自先破此阵。
因为再不破解这个阵法,就连他们也会自身难保。
百姓们惊恐喊着“地龙翻身”,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地动,那些想要逃出城去的人会发现自己永远跑不出去,他们被困在无形的阵法里,从南门出去的人会被扔到北门,循环往复。
整座长安城内的人像落入陷阱的猎物,任凭挣扎得再剧烈,也无法翻出罗网。
碧阳君一刀斩过去,惊涛骇浪般的罡气遇到南门阵眼,竟直接销声匿迹,不留半点波澜。
他咬破指尖抹了双眼再望过去,便见南门外面密密麻麻的红线,血光冲天,怨气浮现,左右延绵开去,将整座长安城都围绕起来。
这四个阵眼,原先正是南岳洞天布下的阵法四处,用来追捕谢长安他们的,结果现在被李恨天反过来利用,变成他阵法的一部分。
碧阳君又惊又怒!
如果谢长安在这里,马上就能明白李恨天之前说的,“南岳洞天绝想不到布下的阵法最终会成为他谋划的一环”这句话的意思。
南岳洞天迄今为止都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很明显李恨天早就躲在暗处,趁着他们注意力全在谢长安那伙人身上的时候暗中布下这样一个大阵。
阵法发动之时,布阵之人也会七窍流血,命魂散尽。
可谁在乎他李恨天死不死!
……
一刻钟前。
碧阳君被朱鹮引走,老和尚只需要面对杜羌笛一个对手,就轻松很多了。
杜羌笛被他处处压制,身上挨了那根看似寻常的棍棒几下,灵气凝滞,始终无法拉开距离召出自己的弓箭,越打越气。
眼看老和尚当头一棒落下,即将抽在他眉心面门——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老和尚推开,他的棍棒随之落空。
没等老和尚反应,一只手已然悄无声息,搭上他的肩膀。
这只手修长有力,却戴着黑金手套,老和尚未及回头,痛得闷哼一声,肩骨竟是生生被捏断了!
修士筋骨随着修行精益,被自身灵力淬炼锻造,早非凡人能比。
那一瞬间,老和尚立马就知道,捏断他肩膀的非但是修士,还是个很厉害的修士!
他头也没回,棍棒就往后抽去!
但对方稳稳接住了这根蕴含禅门灵力的棍棒,甚至也没松开他的肩膀。
老和尚只觉身体被像个破布麻袋一样被抓起来,轻而易举扔出去。
卷起他的灵力澎湃无穷,他被甩出去的瞬间,终于看见一张久居高位,矜傲英俊的脸。
老和尚叹息一声。
他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更快一些,先将杜羌笛拿下,这样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怕是性命难保了。
但他的身体被人托住。
一只手抵在他后背,就止住老和尚下坠后摔的冲势。
对方甚至灌入灵力,为他减缓肩膀的痛楚。
“禅师辛苦了,是我来晚一步。”
小沙弥身上的护身符一毁,她马上就有了感应,但路上遇到赵北园阻拦,方才稍稍迟到。
红衣少女袍袖飞扬,飘然落地,丝履轻点,亭亭似月。
万仞山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距离那夜交手不过几日,此女修为似乎又有所长进。
“万国师,你的对手是我,不要找错人了。”
她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好听,瑶台坠月,玉壶碎冰一般。
但是与之毫不相符的,却是因她反手拂袖招来的留天剑。
其剑一出,杀气摧城!
“你还敢来?!”
这是万仞山看见她的第一句话。
“来得好!”
今日他说什么也要杀了此女。
没有人知道这几日里,万仞山经历了怎样的心境波折。
天工炉在他手中丢失,不管有什么理由,他在其他同门面前几乎颜面扫地。
如果找不回来,他这国师也当到头了,甚至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万仞山当然不舍得放弃荣华富贵,更不想死。
所以他势必要杀了谢长安,将天工炉夺回来。
滔天杀气凝聚在黑金手套上,他说完那第二句话,就朝谢长安抓去!
这一抓当真有劈山裂海之势。
万仞山恨透了她,又防备她早将天工炉里剩余残魂用了之后修为大涨,根本不敢留有余力,就怕重蹈覆辙。
谢长安自然也早料到他会如此凶狠,留天剑横在身前,在两人之前斩出一道罡风。
黑金手套不闪不避,正好抓在留天剑上。
当日两人交过手,万仞山隐约知道这把剑不简单,却没想到自己这黑金手套抓下去,剑身竟还岿然不动,入手仿佛万年寒冰,尖利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