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筱晓在逗许婧这件事上逐渐炉火纯青了,讲话讲得很精,点到为止,而不是之前那样一个劲儿说,然后被许婧打。现在她知道了,有时候不说,留下的空白的尴尬更大。
许婧当然不会跟何易解释,她强硬地把话题重新带回注册公司的事情上,又商量了些细节,比如虽然开公司是许婧的主意,但是许婧身上有编制,她肯定是不能当法人的,于是这个重担落到了殷筱晓和顾琦二选一身上,殷筱晓考虑到当法人的风险,顾琦还有英英要照顾,于是就自动承担了这个责任。
殷筱晓感觉许婧是在一步步实现当初的计划,把她逼成老板,有一个工作室还不够,一定要让她当上注册公司的老板。
最后每个人约定好出资金额,具体事项还是要交给殷筱晓和许婧去办。
许婧发信息跟罗玉兰说了这周末回去有事,罗玉兰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回家之后,许婧不出意外地发现父亲的那个佛龛似乎变得更华丽了些,她居然也习惯了这个东西出现在家里,成为家里一个固定的和父亲打招呼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佛龛和舞台很像,许婧从来没有这么联想过,但她现在看着佛龛上种种香炉灯烛和比上次更多的她不认识的法器和符纸,不由得想这个佛龛是罗玉兰的舞台,她在其上塑造她对逝去丈夫的怀念。
许婧上完香,流程和过年那次差不多,然后就帮着摆碗筷吃饭。
饭桌上她和罗玉兰提到了她准备和朋友合伙开公司的事,罗玉兰的年纪是见识过改革开放初期很多人下海经商变成大老板的,对于许婧开公司这件事倒没什么抵触。许婧之前考编上岸通知她,她也很高兴,觉得有面子,就问许婧这个公司会不会影响到编制。许婧一听她问了,心里就踏实一点,知道她是支持的,不然肯定问都懒得问,于是很耐心跟她解释一些操作上的细节。
罗玉兰一直听得还算满意,直到许婧说她需要爸爸给她准备的嫁妆,五十万左右吧,来做实缴资金,她的脸马上就掉下来了。
“妈你干嘛啊,”许婧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你总不会以为跟人合伙开公司一分钱都不用出吧,大家都要出钱的,又不只我一个人。”
“那也太多了,不行的,我们是什么家庭,能给你那么多钱拿去冒险。”
“不是冒险……”
“开公司怎么不是冒险,哦,你就看见别人当大老板,没见到那些破产的欠债的啊。”
“我又不跟人借钱,我拿的是本来就有的钱嘛,怎么会欠债。”
“我说不行。一个人多大本事花多少钱,你有本事,你自己这两年存了多少,你要怎么用我都不管你,没本事就不要把主意打到你爸身上。”
许婧都有些忘了,自从上大学之后,跟罗玉兰相处时间变少之后就忘记她管账的风格,许婧爸爸对钱向来糊涂,全家都靠罗玉兰一分一厘计较得清清楚楚,生活才能稳定小康。这种风格在家庭经济困难的时候会被称为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但是家庭经济一旦变好,不管账的人没有管账的人那么大的经济压力,就会开始花闲钱,而管账的人因为长期处于害怕回到没钱状态的高压下,会依然保持以前的风格,矛盾就此产生,然后被嫌弃为小气抠门、不懂享受甚至有命赚钱没福花钱这种难听的话。
所以许婧不是很责怪罗玉兰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成为她的阻碍,她倒是不急,愿意跟罗玉兰慢慢谈。
“什么叫把主意打到我爸身上,那不就是爸给我存的嫁妆钱嘛……那我一时半会儿接不了婚,这个钱放银行里也要贬值的,还不如拿出来让我做事。”
“就是贬值也比给你糟蹋了好!”罗玉兰哼了一声,看来还是很在意许婧语气里透露的没有结婚的打算,“算了,反正我也看出来了,你的心野了,你不想结婚,那就随你便,但是这个钱,你不能动,这是你爸爸的钱。”
许婧感觉罗玉兰这话里有点奇怪,但是一瞬间没琢磨过来。
她想着没法一步到位,就一点点磨,五十万不行,就先要个十万?二十万?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一万都没有!”
罗玉兰直接站了起来,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许婧愣了愣,等罗玉兰出来,看着她不耐烦又不肯跟自己对视的样子,忽然问:“妈,你是不是把爸给我的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