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难民在这里根本不受欢迎……不,不受欢迎已经算比较温和的说法了。”戴着墨镜的迈克尔·麦克尼尔蹲在伯顿身后,两人交替观察着营地附近的乱象。进入罗马尼亚的数千难民杂乱地居住在布加勒斯特南方的荒野中,其生活环境得不到保障,仅麦克尼尔亲眼所见的因喝了污水而丧命的难民已有十几人。虽然麦克尼尔很想跳起来说几句漂亮话、让这些难民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和祖国共患难,他终究还是闭嘴了:每天担心着房顶被炸弹掀翻的又不是他。
“嘿,不值得奇怪。”伯顿笑了笑,他夸张地咧开嘴、让刷得洁白却又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露在外面,“罗马尼亚人当年为了维持秩序而寻求食尸鬼的帮助,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一次主导类似合作的人应该还在世,他们甚至不必去和食尸鬼方面联络,只需默许食尸鬼在外面吃人就行。冬天马上要到了,我看这些人到不了年底就会全都死在外面。”
营地里突然响起了尖叫声,其中夹杂着不少阿拉伯语咒骂,麦克尼尔和伯顿相视一笑,两人迅速地换上面罩,从藏身之处跃出,奔向发出尖叫声的地点。半路上,他们便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男子和另一个同样穿着运动服(伯顿笑称这两人大概穿着情侣装)的青年女子张牙舞爪地踢打着附近的难民。仅从动作上来看,他们表现得和周围摩拳擦掌的阿拉伯人难民没什么区别,但麦克尼尔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康斯坦丁·杰莱里的报告。
“要活的还是死的?”伯顿右手提着装有库因克的手提箱,另一只手按下了左侧耳机的按钮并让它保持沉默,那是他刚才和杰莱里通话时使用的设备,“喂?”
“……活的。”麦克尼尔只犹豫了片刻,“咱们说好的。”
两名身份不明的男女青年还在享受着暴力带来的愉悦,他们看到有形迹可疑的武装人员冲向自己,便知道今天的游戏时间又结束了。那名戴着制作潦草的小丑面具的男性袭击者想要后退,但刚退后两步就停下了,转而用从衣服领口后侧伸出的触须刺向冲在前面的伯顿。彼得·伯顿躲开了敌人的刺击,赶在敌人把触须横扫过来之前抽出了库因克、用链锯把触须砍断。断裂的半截触须落在了麦克尼尔身上,他满脸厌恶地把触须扔了出去,恰好砸在那女性食尸鬼的脸上。
“抱歉,我忘了不该打脸的。”麦克尼尔提起了手里的另一把链锯状库因克,“但你们不守规矩在先,我也没必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却说彼得·伯顿首先靠近对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缺乏战斗意识的男性食尸鬼的右臂砍了下来。如此轻松地重创敌人并不能让他开心,他渴望的是真正罪大恶极、手上沾满人类和食尸鬼鲜血的大食尸鬼,而不是一群在乡下偷鸡摸狗的业余选手。他忍耐住了砍掉对手脑袋的冲动,只用链锯在敌人的腹腔上开了个洞,心想这肯定不会让里面的内脏一股脑地喷到一旁因腿软而没法逃走的阿拉伯难民身上。
他没失望——另一团内脏喷到了他的脑袋上。
“你也太暴力了吧!”回头一见麦克尼尔正在把敌人开膛破肚的伯顿无奈地上前劝阻麦克尼尔,“我也不是要批评你,上次咱们在那个什么索米几号行星镇压叛乱的时候,你就总喜欢拿链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对面的人给砍成两半。”他踩着还剩一口气的青年女食尸鬼,略带困扰地望着周围四散奔逃的难民们,“我说,就当是为了我,下次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我还得用呢。”
“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再说。”麦克尼尔指着伯顿的眼睛,“都快淌进去了。”
彼得·伯顿手忙脚乱地把掉落在地上的内脏塞回敌人的肚子里,这时他才看到姗姗来迟的罗马尼亚探员们。附近的阿拉伯人难民是第一现场观众,然而他们并没有在此久留的兴趣,即便是侥幸从食尸鬼口中捡回了一条命的受害者也已经逃回了自己的帐篷里。本该处理现场的罗马尼亚探员们只得硬着头皮和两个抢了功劳的外国同行打招呼,从这两人身上由内而外渗出的血腥味让他们每个人都头皮发麻。那可不是往身上浇点血就能塑造出来的效果……只有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士才会不怒自威。
“您——”
“等杰莱里督察官来了再说,我们要休息一下。”麦克尼尔拉着伯顿坐在两具残缺的躯体旁,他不得不为食尸鬼生命力的旺盛而感慨,“唉,这地方不是人能住的。蚊虫多得能把你埋葬,更不必说千里迢迢赶来特地咬你一口的食尸鬼也嚣张得很。”
他刻意地略过了一些细节,例如为什么最先报告消息的侦察探员隔了这么久才出动。那不重要,罗马尼亚人的小心思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至少现在麦克尼尔还可以无视对方的恶意。
康斯坦丁·杰莱里没有来,佩特雷斯库也没有。从布加勒斯特市内赶到这里需要不少时间,因此杰莱里只打算在半路上接应送回的货物。开着货车的罗马尼亚探员们抵达了现场,并礼貌地要求麦克尼尔和伯顿把失去了战斗能力的食尸鬼转交给他们。麦克尼尔没有拒绝,但他在目送着货车摇摇晃晃地远离视线后就马上联系了杰莱里,并希望对方说明被抓走的食尸鬼俘虏的用途。
“哦,我们……缺研究器材,对。”杰莱里和坐在身旁的佩特雷斯库交换着眼神,他们只把车子开到了罗马尼亚打击食尸鬼犯罪总局设立在市郊的秘密仓库,“您看,我们最近的态度温和了不少……嘿,是这么回事。那,改日再聊,再见!”
年轻的食尸鬼搜查官摘下耳机,用右手捋着日渐后退的发根。
“佩特雷斯库先生,我们是不是该……”
“我想看看那个由日本人指挥的德国团队的态度。”佩特雷斯库咳嗽了两声,他捂着胸口,又朝着车窗外吐了一大口痰,“若是结果和我预料中的相同,我们就可以设下一个陷阱……而我会想办法说服赫雷斯库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