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们可以用类似的手段制造更大范围的疫区,但是那些被感染者终究挡不住现代化军队的。”STARS-3勉强地笑了笑,“打城市游击战,也许还有胜算;把他们直接暴露在美军的视野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灰飞烟灭。人体有极限,变异的人体也还是有极限的。”
“躯体有极限,而且是肉眼可见的极限。”博尚更正道,“头脑就不一定了。”
STARS-3愣住了,他反复琢磨着博尚所说的话,始终没能得出什么结论。直到几个小时以后他安全地返回那座位于土耳其边境地带的秘密基地、同博尚一起坐在会议室里并协助对方主持【STARS】的特殊会议时,他才明白博尚的想法。在那之前,总算回过神来的STARS-3决定按照博尚的思路,将行踪暴露归咎为通信被窃听及间谍的内部破坏——他刚一下飞机就勒令对此次参加运输工作的人员进行审查,而他本人却和博尚大摇大摆地钻进了山洞,没有任何人敢拦截他们。
每次博尚都会象征性地在那间简陋的会议室里摆上12把椅子,哪怕上座率没有一次过半。
“只剩我们两个了。”STARS-3挑了博尚正对面的那把椅子,“他们还真忙。”
“拿钱办事而已。”博尚脱掉了外套,打开了通讯设备,准备和那些愿意同他进行交流的STARS成员聊聊他最新的发现。然而,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算上博尚和STARS-3再加上出现在屏幕里的成员,总人数只有6人,这把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博尚汇报新发现的STARS-3弄得有些沮丧。
不知为何,STARS-3似乎从博尚脸上看到了一丝兴奋。
“我有非常重要的发现必须立即告诉大家。”博尚用往常的平淡语调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他方才的惊险经历,“总裁一直为被感染后的食人症患者无法正面对抗军队而感到苦恼,但是我们最新标记为E-1的实验品已经多次在战斗中表现出了某种……几乎称得上【预知未来】的直觉。”
寂静。一片让STARS-3坐立不安的寂静。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显示屏画面上标记序号为STARS-8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一个神志清醒的、具有唯一性的特殊实验品身上出现的变异,对于那些失去自主意识、仅能凭本能行动的普通被感染者来说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所以,直觉算是本能的一部分吗?”STARS-3插话道,“如果是,那么这种能力就可以在普通食人症患者身上再现。当然,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对他的表现进行一个综合评估,尤其是他的大脑活动状况。”
博尚感激地向着STARS-3点了点头,“没错,最终能证明猜测的还是更详尽的测试和研究……不过,我打算把这个想法汇报给总裁的原因是,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就在今天,我方的运输机在飞行过程中险些被美军战斗机拦截,这是迄今为止美军第一次出动空军对付我们。显而易见的是,我方的行踪暴露了大半,以后你们不管是输入医疗资源还是执行任务都得冒着更大的风险。从理论上来说,研究出一个真实结果后再呈报总裁做决定当然更稳妥,然而那时候的情况就难以预测了。”
“STARS-1说得对,我们自由行动的空间现在被压缩得很厉害。”标号为STARS-5的是一个有着东亚人相貌的青年女子,大概三十多岁,“总裁把作战任务委托给我们,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预测到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时及时做出反应。”
“喂,万一——”
如果再不行动,怕是连为了【万一】而犹豫的时间都没了,STARS-3悲观地想着。
安布雷拉本来就没什么试错机会了,这是博尚的想法。
这些争论对于又被关进了实验设施里的麦克尼尔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他直到第二天才从实验人员的躁动中猜测出了安布雷拉发生的新变化。这些日子里,他的服从让相当一部分研究员放弃了警惕,连那些起初坚决每次都使用麻醉剂的研究员也宽宏大量地给了麦克尼尔自由思考的机会。不仅如此,这些有意拿麦克尼尔取乐的研究员还经常三五成群地路过关押麦克尼尔的房间,想看看这个完全不能行动的现代木乃伊会不会因为长时间被迫保持清醒而发疯。
迪迪埃·博尚又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时,他迎来的是麦克尼尔的复杂视线。
“……你把我之前的猜想说出去了?”麦克尼尔冷冰冰地问道。
“是。”博尚昂首挺胸,“不必说,他们会抓住这根绳子的,哪怕那并不是救命的绳子而是会吊死他们的绞索。”说到这里,他感到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别把我看成只能躲在木乃伊的绷带里等着你来救的废物。”麦克尼尔板着脸,“抽血采样的频率对我来说也是研究他们的最新动向的工具……直白点说,你得找到个机会把我放出去,而且是那种能让我自由行动的场合。”
“那倒是不难。”博尚点了点头,“但是,事情远远不是我找机会放你逃走就能解决的。不瞒你说,我在这里为他们工作了几个月,也算赢得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但是我直到现在也看不出他们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么。”
“不重要。”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动机……在冲突刚刚开始的时候,从动机上判断敌人行动规律进而预判下一步计划,虽然同样困难,却并非完全无法实现的目标。然而,这仅仅适用于冲突规模小、阶段较早的情况。老伙计,安布雷拉和吉欧特隆公司之间都为了侵吞那份【遗产】而竭尽全力地厮杀,哪怕其中一方主动认输,另一方也会继续穷追猛打,因为他们都相信对方是那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听了麦克尼尔的话,博尚深吸了一口气。他背着手,就站在关押麦克尼尔的黑色拘束装置前,像个给不耐烦的学生上课的老师那样忧虑地原地打转。
“说真的,算一算,把不同平行世界的时间累加起来,咱们并肩作战有几年了。”他仰起头,刺眼的灯光逼迫他略微眯起眼睛,“……看起来短,但是对于像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长了。我上军校时的同学中,有一半的人没能活着和我一起见证胜利。那几年的回忆,就在那么一瞬间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