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到自己手里的那些俘虏,哈罗德·布朗更关心一度失踪的测试团队的现状。这些被英勇善战的美军士兵从某个敌方据点里救出的幸运儿,先是昏迷不醒,然后便如同那些俘虏一样成为了完全无法和外界交流的疯子。这一转变让众人困惑不已,而且这等反常现象明显告诉他们,精神失常不是因为当事人集体受到惊吓引发的。在舒勒亲自前去探访并向布朗的秘书提供了一份报告后,哈罗德·布朗断定此事背后另有隐情,并再度分离出了又一个团队去研究造成失踪的测试团队成员集体精神失常的原因。
敌人是谁?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仅从美军所抓获的迄今为止唯一神志清醒的俘虏身上找到了对应的标志和那个奇怪的代称。
【安布雷拉】(伞)。
这也仅仅是个代称,因吉欧特隆公司那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没能找出有嫌疑的名叫安布雷拉的公司。有好事者发现加拿大某家出版社叫这个名字,于是兴高采烈地前去找上司邀功,结果被上司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敌人不会愚蠢地使用真正的名称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对抗,而且但凡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意识到安布雷拉是吉欧特隆公司在某个领域的竞争对手而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出版社。
半透明的美酒荡漾在布朗的杯子中,透过这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布朗看出了舒勒心中的不安。
“您在担心什么呢?不妨和我说一说,舒勒博士。”
“……是一些技术性问题。”舒勒的眼镜片反射着从远方的另一座建筑的玻璃幕墙出发的光线,“敌方AS机甲驾驶员还有我方失踪的测试团队成员,现在都成为了精神失常的疯子,这是否可能是过度使用λ式驱动仪造成的?从我们的记录上来看,至今没有人研究过使用者在透支精力的情况下继续强制性地使用λ式驱动仪会造成什么结果,因为他们在那之前就再也无法让脑部信号活跃达到某个阈值了。”
他刻意地避开了岛田真司研究的心灵科技一词,也算是对自己的警告。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而且它的结果会告诉我们,这个安布雷拉究竟只是一般的竞争对手还是蓄谋已久地对付我方的大敌。”布朗依然很温和地面对着棘手的问题,“真是稀奇,很久没有组织敢和我们对抗了。国内也好,国外也罢,知道我们在合众国扮演的特殊角色的人都会在动手之前先计算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
计划敲定了,目的也十分明确,剩下的问题只和钱有关。结束了对公务问题的探讨后,两人又聊起了发生在美国和美国之外的一些新闻,其中也包括吉欧特隆公司某个会计师最近挪用公司资金的罪行被曝光的丑闻。据说,这名会计师将全部资金用来购买大量奢侈品,结果反而便宜了吉欧特隆公司,现在吉欧特隆公司的雇员们正商量着把这些奢侈品拍卖出一个好价钱用来填补账目上的漏洞。几百万美元听起来不多,但对需要这几百万美元来掩盖几百亿美元的资金流向的大人物们来说当然值得重视。
枪击案、流感、各种有争议的案件……说起美国,谁都离不开这些话题。舒勒在精神上从来没接近过美国,他也不会试图把自己伪装得更像一个经典意义上的美国人。简而言之,他喜欢安静,而不是吵闹。
餐厅里用餐的其他雇员们——非常明智地绕开了布朗和舒勒所在的桌子——几乎都离开了,只剩下少数饭量惊人的食客还没吃完。这里没有人会来催促他们,在这座大酒店里工作的伊拉克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别在伊拉克得罪美国人,除非有谁想投奔信仰卫士团之类的反合众国武装组织。
日理万机的布朗董事接到了一通电话,这促使他以比预想中更快的速度结束了午餐并向舒勒道别。没了布朗那令他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舒勒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他尝试着让自己吃饭的姿态看起来更优雅、更绅士一些,但不管他怎么调整,那动作都更像是严苛的老学究审查学生的实验记录和论文一样死板。午餐时间结束后,舒勒径直返回客房,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完成。
当然是和吉欧特隆公司无关的私事。
“舒勒,你什么时候回巴格达的?”电话另一头是麦克尼尔,“算了,反正你这几天就算留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简直陷入僵局了。”舒勒自嘲地笑着,拉上屋子里的窗帘,“不仅有关敌人的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中,我们到现在甚至不知道其他同伴的下落。光是这一点,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就连吉欧特隆公司本身都毫无头绪。唉?背景噪音怎么这么大?”
麦克尼尔朝着前面被伯顿追赶得抱头鼠窜的士兵们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是伯顿,他在操练补充来的士兵呢。不光是补充进来的新人,还有伊拉克人,都在他手下接受他的魔鬼式特训。”
要说伯顿这么一个平日吃喝嫖赌的家伙认真起来的模样,麦克尼尔多少也见过几次,但等到琼斯上尉真的把训练工作委托给了查理·袁少尉和伯顿来负责后,美军内部所能展现出的最暴力的一面很快出现在了伯顿身上。往日装模作样的和气全不见了,士兵们惊恐地发现可以和他们一起抽烟、喝酒、逛夜店的伯顿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儿时能用皮带把他们抽得像陀螺般旋转的无数个各不相同但又有着共性的老爹形象的化身。那每说一句话恨不得在每两个词之间插上某个F开头的单词的语气更是让军官们都回忆起了接受训练时不堪回首的日子。
然后,麦克尼尔就在训练休息时问了个让伯顿难以启齿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