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层层叠叠的蜡像们早已不分你我,挤成了一坨巨大的人偶泥浆,他们把刘易斯紧紧裹在其中,让熔蜡灌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缝隙。
……
羊肉串摊前的刘永禄也没预料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早知道蜡像这么怕火,偷偷点把火把蜡像烧了不就完了,还费这个事干嘛。
他也同样不知道那五具蜡像会选择“回家”。此时他见眼前危险已经解除,准备继续跑路,看看手里的羊肉串,刘永禄还有点心疼。
“烤好不吃浪费了,干脆把肉撸下来带路上吃吧。”
他心倒是真大,又慢条斯理地撒好了辣椒面,才找了个纸袋子把肉包好赶往镇口。
蜡像馆烧起了熊熊大火,不少民间的救火队也出动了,四五辆载满水桶的马车赶往现场,被大火惊醒出来看热闹的居民都走到街上,朝蜡像馆方向张望。
“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将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我急急走荒郊……”
烈火映红了漆黑的天际,在嘈杂的街道上,只有刘永禄一个人逆着人流而行,口中唱的正是《林冲夜奔》!
这把火还有个好处,就是帮刘永禄转移了注意力,要不然他一个外乡人大半夜在街上闲逛真有可能会被人看出破绽。
但此时,没人再有心情理会他,刘永禄迈着四方步溜达到了镇口。
漆黑的夜间大道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托着一个小包站在路正中央,正是小虎。
小虎漆黑空洞的眸子此时也看向远方,看向那片红彤彤被烈焰染红的天际线,他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他能听到,能听到无数残缺灵魂的痛苦哀嚎,那是被折磨了无数年的灵魂们临死前的狂欢,这声音在小虎耳中宛如仙乐,他左手多余的大拇指又欢快地抖动了起来。
“踅摸嘛呢?让你等我你倒是躲好了等啊,站路大中间儿再让人给拐走了。”
“啪!”
小虎正听着呢,后脑勺又挨了刘永禄一个大脖溜。
“你到底叫什么?”
小虎转过头来,干瘪单调的声音竟有了一丝起伏,似是微微怒意。
“逗你玩啊,又跟你掰掰耍贫嘴,走吧,别愣着了。”
俩人顺着小路往前走,刘永禄怕走露风声没敢提前订马车,计划的是一边走一边找辆顺路车把自己接回珀尔茅斯。
“嫩么晚,饿了吧,好在掰掰我还给你弄了点烤串,趁热吃吧。”
刘永禄拿出纸包丢给小虎,看小虎低头挑拣,他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吃吧,肥的我都给你捡出来了。”
俩人运气还真不错,刚走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一辆马车从背后的大道上驶来,刘永禄招了个手,马车停下。
“师傅,走吗?铂尔茅斯。”
“铂尔茅斯?不太顺路……”那人穿着古怪,身上披了件不合身的毛呢大衣,肥的过份,脑袋上戴着一顶脏兮兮的庄稼汉大帽,看不清面孔。
“啧,你开个价儿吧,带我过去你再去别的地儿。”
“十五磅。”
“嘛玩意儿?拿我找乐是吗?狮子大嘴口啊,真当我当外地的了。”
刘永禄来时才花了两磅,这人张嘴敢要十五磅,刘永禄是谁,天津卫海河边的孩子,从小到大和出租司机斗智斗勇长大的。
他张嘴就开始喷活儿,这一路天津话喷出来,五分钟不带重样的,给那车夫都喷傻了。
“嘿嘿,行,上来吧,两磅就两磅。”
刘永禄上了车还跟小虎吹呢:“嫩么样?小虎,学着点,这是社会经验,你长大了都用的上。”
上车后刘永禄才算彻底松弛下来,这一晚上太累了,虽然最后莫名其妙地把蜡像馆点着了,但一通折腾,肾上腺素飙升,现在上了车,困劲儿可就上来了。
但是马车太颠,这一路他也睡不安稳,半睡半醒迷瞪了三小时才算缓过来一点。
小虎还坐在旁边,小腰板挺的溜儿直,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前方,刘永禄擦了擦口水扫了眼窗外,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打开窗子小风儿一吹,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此时窗外的景色是一片片的平整麦田,农户家的谷仓风车,极目远眺,竟隐约还能看见蒸汽火车喷吐的浓烟!
等会儿……景色不对啊,刘永禄从珀尔茅斯来艾克赛尔时坐的也是马车,虽然当时天黑,但他对周遭的景物也有印象,是成片的红树林啊。
这马车夫有问题!刘永禄心里一惊,难道是教团的余党把自己认出来了,要害自己?
想到这刘永禄怒吼一声:
“师傅!你介马车也是打表的嘛?嫩么还绕上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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