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鸿民找来了。
郭爱娟赶紧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王汉云抬眼从窗户里看出去,见外头的段鸿民手里头拿了一件薄薄的褂子给郭爱娟披在肩膀上,有点埋怨的说道。
“牛大夫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让你受凉。你怎么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穿个衣裳。”
“出来的时候忙得一身汗,觉得天还热,就没想着穿。一会儿我回去穿就行了,你怎么还给我送来了?外头那家不是让你今天早点过去打夯吗?”
“不着急,顺手给你送来,我这就去了。”
“你可小心着点,外村有个打夯的,说是把腿砸断了呢!等咱们攒够了盖房子的钱,你就别干这个了,你每回出去,我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
段鸿民一笑:“知道了!晚上我想吃拌蕨菜。”
“行!”
看着外头的两口子顾自说着暖心的话,王汉云赶紧关上了窗户。
郭爱娟两口子的感情是真的好,前世郭爱娟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段鸿民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借了不少钱,就为了把郭爱娟救回来。
人家两口子感情好,也怨不得郭爱娟总是念叨着没给段鸿民生个儿子。
这样的男人,确实让人放心。
王汉云不由得低下了头,想起来好多年没有想起过的自己的男人。
对别人来说,严新成不过才去世十来年的时间,可对于王汉云来说,他已经去世了六十多年了。
久到自己连他的面容都记不清楚了。
对于严新成所有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那年上花轿的时候,到了婆家门口却下起了大雨,自己新纳的红布鞋舍不得踩脏,他就蹲下身来将自己扛在肩上,扛进来家门。
他的背真宽啊,那年自己趴在他背上,心里说不出的安稳。
“哎?你这是咋啦?怎么我出去了一会儿,你坐在这流上眼泪了!”
听到了郭爱娟的问话,王汉云赶紧抹了一把自己眼角的泪意。
“嗨,最近眼睛怕是不行了,见点风就流眼泪。这不,刚才一阵风吹起来,吹得我眼睛疼,吓得我赶紧把窗户关上。”
郭爱娟倒是没有多想。
“咱们往后岁数越来越大,这身上难免会添点毛病。你可别拿这不当回事,要我说早点去牛大夫那里看看,拿点药才好。”
“行,正好下午没什么事儿,我这就去。”
——
夏天的荒草长的最快,一尺高的马兰秧子从坟头上钻出来。
明明上次走的时候才清理过这坟头,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又盖满了青草。
现在年头终归是好起来了,地里头的草根树皮都没有人吃了,这东西长得可比麦子高多了。
王汉云这么想着,弯腰将那些荒草连根拔起,清理干净坟头以后,她感觉自己的腰有些疼。
就地坐在了坟头一边的石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言自语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在下头好不好。上辈子我没把儿子们教育好,逢年过节也就只有四妮知道给你来上上坟。”
“现在我又回来了,看着眼下的这几个孩子,这次就算是我死了,起码也还有老大家里知道祭拜一下你。到底也不会让你在下头冻着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