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灵因愤怒,脸颊上呈现出一抹异样的红。
她柳眉倒竖,染怒的眸子紧盯着陆闻枢怀里双眸紧闭的陆婵玑。
她一身单薄青衫,闭着眼睛依旧可见姣好容色,眼皮底下点点红,唇色却微微泛白,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紧贴着陆闻枢的胸口,喘气声很微弱,看上去格外的楚楚可怜。
薛怀灵心头腾的一下火大,怒道:“陆闻枢,你口口声声说,身为少门主,要肩负起一整个承剑门,你就是这样肩负的?!你与这凡人恩恩爱爱亲密无间,那我算什么?”
“不管流言怎样传,我都只当他们捕风捉影、颠倒是非,今日一看,竟然是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薛怀灵天之骄女,自小千娇万宠,是风息谷最耀眼的明珠,她从未尝试过如此难堪挫败的滋味,霎时间心头火盛,竟是召出本命剑来,牢牢握在手中。
“我们两家世交,情谊非旁人可以比拟。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凡人,如此践踏我们两家的颜面?陆闻枢,你今日若是敢带她走,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二人!”薛怀灵横剑,直截了当拦在陆闻枢身前。
陆闻枢一双眼皮抬也不抬,只专注看着陆婵玑昏睡的脸,口中却对薛怀灵道:“你误会了。”
他道:“让开吧,她很快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陆闻枢根本没给薛怀灵说话的机会,很快化为一道白色流光,消失在原地。
薛怀灵只能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干瞪眼,气得不轻,一回头,看见身后的聆春阁,她挥剑,将这里的禁制破了。
她一脚踏进聆春阁内,只见聆春阁内绿意芳菲,更是怒火中烧。
聆春阁里精心打理的花草,都是特意从凡间带来的品种,有些竟是连风息谷都没有。陆闻枢对陆婵玑这样百般照拂,精心呵护,却告诉她,她误会了?薛怀灵心煎似火烧。
看到院子里歪七扭八站着的几只傀儡人偶,各个长着和陆婵玑相似的面容。满眼戾气的薛怀灵干脆提剑上前,把傀儡剩下的躯干狠狠削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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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婵玑再次醒来,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不再是她熟悉的聆春阁。
她茫然四顾,只见周围怪石嶙峋,悬崖峭壁。赭红色的陡峭山崖上,只有几棵青松艰难的把根嵌在石头缝里,舒展着扇形的松针,艰难挺立着。
目之所及,竟无一人,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闻枢哥哥?……有人吗?有人吗?”
陆婵玑放声大叫,声音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试图独自离开山崖,可是没走出几步,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堵住了去路,再也不得寸进,只能囿于这山崖之上,无法离开。
陆闻枢这是……把她关起来了?
陆婵玑眉头逐渐聚拢起来,一股无力感逐渐蔓延至她四肢百骸。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陆闻枢竟然会把她关起来,限制她的自由。
被禁制弹回来,她犹不死心,又试着往前冲了好几次,毫无例外都被弹回来。
面对陆闻枢设置的禁制,陆婵玑毫无办法。
他想干什么?
想一辈子把她关在这里?
陆婵玑心头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笼罩着她,让她四肢都跟着发软。
这山崖上,只有她一人,就连飞禽走兽都不曾见过。她就这样,等月升日落,安静呆了七八天,陆闻枢来了。
这七八天,陆婵玑消瘦了许多。
虽然她吃了祝余草,不吃不喝也不会饿,可心里忧思过重,几日不见,她一张本来莹润的脸蛋变得无比消瘦苍白。
一双眼睛还明亮着,却不再笑了。
陆婵玑抱着膝盖,倚在一颗松树下,尖锐的松针穿透衣服刺痛皮肤,她也像是察觉不到一样,一见陆闻枢落在地面,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身体一动不动。
陆闻枢一如往日,看见她就叫她的名字:“阿婵。”
陆闻枢走过来,伸手抚摸她的发顶,说道:“我这几日事务繁忙,没能过来陪你。我已经让灵儿回风息谷了,你不要不开心。”
陆婵玑并不关心薛怀灵。
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一个人呆在铸剑崖上的这些天,陆婵玑有些事情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可以确定的是,陆闻枢不想让她离开。
这是陆婵玑未曾想过的,要离开承剑门的阻碍。
他不放她走,她就不可能得到自由。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陆婵玑甩开他的手问。
她神情冷淡,态度不耐,又一次躲开陆闻枢想要摸她发顶的手,眉眼间隐隐写上了防备。
陆闻枢垂眸,将手负到身后去。
“这里是铸剑崖,我平日里闭关练剑的地方。”陆闻枢负手,背对着她,往山风呼号的山崖下看,“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且呆着,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铸剑崖,承剑门的禁地,之前陆婵玑也有耳闻。
此处不允许人进出,换句话说,除了陆闻枢之外,陆婵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别的人,也不会有人带她走。
这是连她最后一点希望都给掐死了,陆婵玑一张脸变得煞白,她颤声问:“……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很快是什么时候?”
“你十八岁生辰日。”
十八岁生辰?那岂不是……今天?
陆婵玑难以置信,他肯放她走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陆婵玑犹豫问:“我的生辰便是今日……今日,你就会让我走了?”
“不。”陆闻枢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陆婵玑激动得胸口起伏,“我们根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我也不要这样,像只宠物一样,待在你的身边,那我宁可死。哪怕变成黄土一抔,我也不要做一只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