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的蛇人侍从娴熟地收拾起被打翻的桌椅、酒瓶,对此似乎毫不惊讶。
安德烈对这办事效率感到颇为惊讶,如果在曾经的北地
一个沙哑的的男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小安德烈,好久不见。”
安德烈抬起头来,见到那张熟悉的、满是皱纹的面孔,顿时有些惊喜地站起身来迎接。
“您是——古格斯先生?”
老者捋了捋破旧长衫的衣襟,爽朗地一笑:“哈哈哈,小安德烈,北地早就亡了,咱们用不着这么讲礼节。”
他坐到木椅上,伸出手来倒上酒,随后举起杯子。
“来,坐,喝酒。”
“好。”
安德烈与古格斯碰杯,随后将甘美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位古格斯先生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学者,他博学多识,据说记住了北地千年来的所有历史,号称“行走的斯特拉夫堡图书馆”。
他也是贵族出身,但在那场“大征收”后,他便对北地王国的腐朽统治彻底失望,带着为数不多的家产逃往北风堡。
而安德烈的叛变,也有他在其中劝说的缘故。
“小安德烈,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北地已经没救了,它烂得从头到尾、肮脏的脓水都要流到骨子里。”
——这就是古格斯的原话。
“万民一同敬拜,天上伟大红龙”
吟游诗人的弹唱声从酒馆外传来。
安德烈静静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皇帝广场,随后神情严肃地看向老者:“古格斯先生,您已经在燃烬帝国生活了几年吧?”
“您觉得这是个怎样的国家?”
古格斯又将酒杯放在嘴边,那把大胡子都快要浸湿。
听到安德烈的问题,他摇头笑了笑,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和它的最高统治者一样——一头贪婪的、永远不知满足的巨兽。”
“不过比起北地的那群蛀虫,它先进了几百上千年,简直称得上是理想国了。”
古格斯不忘补充道。
安德烈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仔细研究过帝国的制度,除了皇权至高无上外,出现最多的便是“自由、平等”等名词,这种理念贯彻于整个帝国。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并不是真正的平等。
这个国家似乎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他成长的养料,让自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殖、扩张。
用通俗的话来说——帝国平等地压迫每一个人。
“古格斯先生,我还有一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
谈笑间,古格斯已经将一整瓶葡萄酒全都喝光,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醺意。
“现在,它还没有发展到自己的极限。”
“如果有一天,这帝国不再像现在这样先进,即将被历史的潮流所淘汰,我也会倾尽全力去.”
“古格斯先生”
安德烈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捂住了对方的嘴。
还好,周围的人们只将这当作醉汉的呓语,并没有在意。
古格斯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趴在木桌上,继续说道:
“小安德烈,我,我已经找到方向了,那些星陨者!他们是未被发现的宝库,他们的脑子里,有揭示社会本质的知识”
“我,我已经把那些东西放到手稿里了.“
一年匆匆而过,北方荒原上的积雪消融数月,又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再度堆积起来。
然而这里的人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特拉大农田规模化发展,帝国农务官们带领骷髅军团夜夜劳作,到后来甚至开上了联合收割机。
法术、设备与劳动力的有机结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产力进步。
于是,在九月的那场史无前例的丰收后,无情的北风并未带来饥荒,人们都能以正常的价格购买到粮食,再不济也能吃到食品加工厂的廉价罐头。
根据帝国官方统计,这是安泽塔上千年来,第一个几乎没有人饿死的冬天。
而由于帝国轻工业的发展,廉价而保暖的棉衣成为了人们的标配,他们不用再围坐于火炉前瑟瑟发抖,而是能穿上外衣出门工作。
这也是安泽塔第一个冻死的人数少于五百人的冬天。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美好,但美好之下,也隐藏着不少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