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哦,这是两间屋,相通着,梦独和苟怀蕉有没有同时住在一间屋里过?”
“只有一夜,是俺家没住的地方,里间屋有两张床,俺怕苟怀蕉那女子嫌俺老嫌俺脏,俺就想,总不能叫她跟俺睡在一张床上吧。俺就叫她进里间屋睡,梦独也在那间屋子里,俺跟梦独他爹在外间屋里住。”
“就是说,他们是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住过的。”瞿冒圣半问半说。
“是的,”梦独的母亲不会说谎,她又实话实说,“再往后,梦独就搬到锅屋里睡了。”
“嗯。”瞿冒圣沉吟着点了点头。
瞿冒圣又问了些别的问题,他只问他需要的,而不问他不需要的。只要他获取了他所需要的事实,就可以掩盖所有他不需要的事实。
瞿冒圣和靳干事又在梦家湾村走了走,想从村人的口里打听梦独在村上的行事为人。大部分村民都赶紧回避,怕得罪梦独,也怕得罪他的家人,虽然他的家人与他关系并不和睦,但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啊。但还是有个别村民悄悄对瞿冒圣说了些对梦独极为不利的话,说他进过好几回局子,一回是因为抢劫或盗窃,一回是因为打人,还说,梦独要不是当上了兵,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进不了族谱。
靳干事的记录本上密密麻麻。
瞿冒圣和靳干事离开了梦家湾。
在踮动着小脚走到院门口,与老伴儿梦守旧一同送走了瞿冒圣和靳干事后,梦独的母亲一下子恍悟过来,她忽然明白从梦独所在学院来她家的那两个官儿是做什么来了。老两口一辈子没有做过坑蒙拐骗别人的事,若是蒙骗,他们也只是出于“好心”蒙骗自己的孩子。“啊呀,坏啦,坏啦!”
“什么坏了?”梦独的父亲问。
“俺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怕是要害了咱的毒哩。”
梦独的父亲搀着梦独的母亲一同回了屋,两人颓然地坐下。他们早就知道苟怀蕉去学院里找梦独的事儿,可他们却没有想到,梦独的前途兴许就此断送。虽然他们是在一无准备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不得不接受了梦独来到世上来到他们家这个现实,虽然他们对梦独的关爱不及他的哥哥们姐姐们,但他终竟是他们的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是为他“好”的。可是,面对着来整梦独材料的人,他们仍然保持着不说谎的好人品,这样的好人品,可不是在害梦独吗?
梦独的母亲哭了,她心里早就有些后悔给梦独安下的这门亲事,只是嘴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知是凑巧还是其他原因,这一天,梦独的哥哥们姐姐们没有一人来到父亲母亲这里,但后来有人告诉梦独的母亲,梦向权本来拉了一平车杂物要放到父亲母亲所居的房屋的,但半路上却折了回去。
离开梦独家后,瞿冒圣和靳干事继续风尘仆仆地在乡村小路或大路上骑行,进行他们需要的“外调”成果。
靳干事还年轻,而他此行本就是个配角,所以几乎并不开口问什么,瞿冒圣呢,经见的世面就多了,所以,他对梦独的境况只字不提,哪怕偶尔有人问及,也很巧妙地回避过去。对了,梦独的父亲母亲,怎么一句话没有问到梦独呢?瞿冒圣只提问,却对回答不作评论,以免言多必失弄出麻烦。
瞿冒圣和靳干事再度来到苟宅子村,但并不是到苟怀蕉家的,而是专为寻找苟得古和梦胡香的。
在苟宅子村的两个墙角后,伸头探脑的苟怀蕉和苟怀砣看见了瞿冒圣和靳干事的身影,还看见他们在小孩子的引领下进入了苟得古的家门。
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苟得古和梦胡香对瞿冒圣和靳干事的到来简直是翘首以盼,虽然他们与他们素不相识,无恩无怨,但因为梦独,所以他们便与两位贵宾间有了紧密的关联,为此,他们准备了十板车的话想向贵宾倾诉,他们生怕他们不来他们家向他们问询,那他们该是多么大失所望啊。
苟得古和梦胡香都有着盼星星盼月亮的心情,梦胡香认为自己还得收敛点儿,以免看热闹的人把她说过的对梦独不利的话传到梦家湾,招致梦独一家人对她的怨恨,毕竟,她逢年过节总是要回梦家湾看看的;苟得古却大为不同了,他恨死梦独了,一想起被梦独打,他就咬着牙咒遍了梦独的祖宗八代。
但梦胡香还是提醒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看在梦独家人的面子上,不能把话说得太过极端,要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绵里藏针,就用那些针,扎也把梦独扎个半死!
梦胡香还提醒苟得古,梦独和苟怀蕉的婚约并未彻底解除,万一梦独为了锦绣前程而“回心转意”,况且苟怀蕉对梦独爱得五迷三道,他们要是结合在一起了,两口子说枕边话儿,苟怀蕉还不是把他们给出卖了?唉,红娘苦,红娘苦啊!
所以,最后决定,他们实话实说。
瞿冒圣向苟得古和梦胡香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瞿冒圣问:“听说,是你们给梦独和苟怀蕉牵线结成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