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独的眼光从瞿冒圣和苟怀蕉的脸上扫描而过,他看见苟怀蕉高昂着头颅,脸上多了许多从容,像个得胜的女英雄。
苟怀蕉眼角的余光触到了梦独探察的眼光,她的眉头略皱起来,没有瞪向梦独,但却已经将含着复仇的意味传递给了梦独。
梦独想对苟怀蕉说点儿什么,然而他能说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呢?只好闭上嘴巴,半垂下头来。
瞿冒圣、苟怀蕉还有靳干事走过去了。
梦独在两名同学的伴送下到了寝室,打开他的那一格储物柜,拿走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重新回到闷热的禁闭室里,梦独便在暗淡的光线下凭记忆写起日记来。
多年以后,当梦独打开那个笔记本时,依然可以闻到笔记本上面潮湿的霉味,还有闷热的气息,还有腥臭的蚊虫血液……更有那一幕幕他不忍回想的、痛彻脏腑的画面。
与梦独极为不同的是,军校之行虽然并不令苟怀蕉心情舒畅,但在跟梦独的较量中可说是大胜而归。她简直凭一己之力把一座几千人的军校搅得鸡飞狗跳,而且自己毫毛未伤。她一辈子都会感恩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瞿冒圣。她心里偷偷认为,瞿冒圣就是她的青天大老爷,就是她的守护神;她心里还偷偷地想,学院里派瞿冒圣去吕蒙县调查梦独的所作所为和人品,真是老天开眼,不管你是梦毒还是梦独,实在是霉运透顶!
瞿冒圣对苟怀蕉充满同情,所以呵护备至,他觉得理该给苟怀蕉送上温暖。就像人们看等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里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看苟怀蕉也是这样,也是跟很多人的眼光和看法皆不相同,苟怀蕉多么不容易啊,像王宝钏守寒窑似地守了三、四年,却被负心的汉子一脚踢开,她被逼无奈,不远几百里来到学院,无亲无故,梦独却对她不理不睬还想法甩掉人家,他不帮她谁帮她?
坐在客运班车上,瞿冒圣看了看苟怀蕉的脸,心想她怎么就遇上了梦独这样一个人?他不由想起自己,农民出身,与身为农家女的表妹谭美丽结为夫妻,谭美丽越来越人老珠黄了,但是他却对她不离不弃,他的心里竟升华出一种高尚的情感,把他自己也感动了。
瞿冒圣跟苟怀蕉坐在双人座上,瞿冒圣让苟怀蕉坐在靠窗的位置,当他看向窗外时,便同时看到了苟怀蕉的一半儿面颊。他再度看向窗外,苟怀蕉的一半面颊也再度进入他的视界。他忽然想到他屡屡看向窗外也许会给苟怀蕉徒增压力,便撤回目光,看向走道,看向前面的乘客的后脑勺。
可是苟怀蕉的一半儿面颊却还停留在瞿冒圣的眼前挥之不去,通过与苟怀蕉的接触,他看得出来,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这个苟怀蕉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梦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为找对象是找花儿呢,还是太年轻毛嫩,却并懂得,花儿再是鲜艳,但总有蔫去的一天,而过日子需要的是实打实,需要的是长长久久。
不可避免和毋庸讳言的是,瞿冒圣的情感倾向和他的认知水平,都会对他的“外调”产生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当然,最终受到影响的只会是梦独而不是他人。
何况,他早经把梦独视同当代陈世美;更何况,他还把他的晋升系主任的失败归罪到梦独的头上。
在梦独与苟怀蕉的婚约纠纷中,瞿冒圣俨然变成了半个当事人,可是,他却肩负着他所言的“外调”之重任。
除了梦独、林峰及少数人,没有人看出瞿冒圣的情感倾向和他对爱情婚姻的认知理念,他长年来为自己打造的“包公”人设还是很起作用的,似乎,他就是公正的化身;似乎,他就是去“外调”梦独的不二人选最佳人选。
可是,无论瞿冒圣如何“包公”,他还是做不到完全不顾及“私情”,更做不到大禹的“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不,客车停了下来,瞿冒圣、苟怀蕉和靳干事三人下了车。由于涂州到吕蒙县途经瞿冒圣的家乡所在地,他绕个不大的弯儿,就可回家看看他的谭美丽,他放心不下谭美丽呢,若不是梦独惹出这么多是非来,他早就该回家看看正怀着孩子的谭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