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过。”苟怀蕉和苟怀砣说。
武平安一时无语,他有些即兴式地生出的处理方案不得不推倒重来,至于如何重来,他不知道。在他所处的这个环境里,不仅等级森严,而且论资排辈,他与瞿冒圣虽然职务平级,但瞿冒圣的肩膀上却比他多一颗银色的小星,更何况,无论是在院校还是在系、在学员十四队,瞿冒圣的资历都比他老。说白了,在学员十四队,瞿冒圣才是大拿,而他呢,为了维持人际关系,还为了遵守各类潜规则,他只能配合瞿冒圣,除非他的官级超过了瞿冒圣,瞿冒圣才会把他的意志当成自己的意志。
现在,为了与瞿冒圣“处好”,武平安只得暂停对梦独和苟怀蕉的婚约纠纷的处理;哪怕他作了处理的样子,也得弄懂瞿冒圣曾经的处理思路。但,他心里并不愿意,他认为让这个名叫梦独的学员给自己的未婚妻子写保证书这样的方式实属荒唐,这么做很可能会毁掉梦独的大好前途。
好在,苟怀蕉、苟怀砣、苟怀韭三人并没有看出武平安的心理活动。
苟怀蕉说:“他说话不算话,写了保证还要甩俺,俺不能依他,俺不找他找谁?”
武平安说:“你们这样做是在毁掉他。”
苟怀蕉说:“是俺把他送到部队上当兵,他不学好,你们没把他教育好,那你们就把人还给俺,俺自己来教育他,俺要带他回家。”他对武平安说出了在家里就准备好的很有分量的语言。
武平安说:“梦独不是哪个人的私有财产,他被开除学籍回到家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由纪律说了算。只要他没有违法乱纪,他当然就不能离开这里。”
苟怀砣和苟怀韭说:“他当然有过违法乱纪。”
武平安说:“说他违法乱纪,得有证据。”
苟怀蕉说:“他在昌州当兵的时候,对俺好好的,来这里就变心了,是你们没教育好他。你们把他还给俺,俺就能叫他学做好人,俺不能看着他在你们这里越变越坏。”
武平安看出来了,面前的三个人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迫使院校开除梦独,让梦独的所有理想化成泡影。于是,他问苟怀蕉:“你是真的爱梦独吗?”
苟怀蕉说:“俺当然爱他,俺等了他四、五年能不爱他吗?俺给他织毛衣纳袜垫给他爹娘端茶倒水,能不爱他吗?”
苟怀韭说:“俺妹妹在他家里就像个佣人。”
武平安问苟怀蕉:“既然你爱他,但是,为什么要毁掉他,让他回家跟你结婚呢?”
苟怀蕉说:“他是因为考进你们学校才想甩脱俺的,他要是考不进来,就得跟俺结婚。”
“那可不一定。”武平安说。
苟怀砣说:“你们的学员犯了罪过,他丢你们的人,你们总不能不处理吧?”
苟怀韭说:“他白瞎了那身黄皮。”
武平安拿起了桌角的电话。这是一部老式电话,需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转着拨动。他拨打的是院校的总机号码。
苟怀砣和苟怀韭想起了武平安关于他们“闹事”的说法,更想起他还说过他可以联系吕蒙县公安局的话,心里有点儿发怯,但这两个成熟的一男一女却没有在面子上显示出来。二人再度会了一下眼神,便拿起手上的简单布包,苟怀韭叫道:“那个一身是毒的梦毒呢?你在哪里?你躲到哪里去了?”她一边叫着,一边跟苟怀砣出了武平安的房间,看见梦独正在队部门口一脸忧郁地看向武平安的房门。
苟怀蕉也跟了出来。
苟怀韭拉着苟怀蕉的手,把苟怀蕉推到梦独的面前,说:“俺走了,俺不在这里闹事,你妻子是来找你的,她不是来闹事的。俺把人交给你了,她是你的人,她不找你找谁?”说完,苟怀韭和苟怀砣便朝楼梯口疾走。
苟怀蕉朝前跟了几步,苟怀韭和苟怀砣叮嘱苟怀蕉说,说话行事按之前商量好的办,不管情况怎么变,一定要缠住梦独;他们还悄悄对苟怀蕉说,反正这里离家并不远,过个七、八天,他们再来。
苟怀蕉站着目送三姐和哥哥的离去。
武平安走出房间,看见正欲下楼梯的苟怀韭和苟怀砣,喊道:“等一下,等一下,你们怎么把苟怀蕉放在这里啊?”
苟怀韭和苟怀砣像是没听见武平安的喊声,逃跑似地朝楼下冲去。
武平安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梦独悄声说话:“走就走吧,他们走了也好,兴许会好办点儿。”他倒是跟梦独想到一块儿去了,但他同时又想到,得听听瞿冒圣的意见,对这事儿的处理方案还是等瞿冒圣回来以后再作定夺为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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