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伍在抱着脑袋连连答应苏尘以后一定多做善事之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桥洞,而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些混混们也跟着四散而逃,生怕晚上一秒钟也像他们老大似的头上被戴上个狗链子。
吉姆他们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出去上班了,苏尘也把钱收起来准备去镇上溜达两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带着这群小屁孩摆脱住在桥洞的流浪生活,就在大家即将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桥洞口居然还有一个混混站在那没动。
这个混混自然就是杰森。昨天那个怪物突然出现的时候他站在外围又很早就被吓晕过去了,所以没像那几个最倒霉的家伙一样缺胳膊少腿,现在已经可以勉强下地活动了。
但是昨天他一身血爬回家里的样子还是把老头子和杰克吓得够呛,今天一大早他们一老一小两个人眼巴巴地坐在他床边,满屋子的烟油味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在家里抽烟?”杰森顾不得身上的伤直接坐起来:“呛到杰克怎么办?”
老头子本就沧桑的脸上冒出了白色的胡茬,弯着腰的样子看上去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才坐直身体:“我昨天晚上和杰克商量好了。他不治了,你以后也别再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杰森脑子“轰”的一声,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老头子捂着左脸倒在地上,自己打出去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直接扑下床去拽着老头子的衣领:“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我知道我这个爹当得没本事。”对方也不挣扎,就着这个姿势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出不起钱让你们早早就没了妈,老大管不住天天出去偷鸡摸狗,老小也治不起病每天躺在床上饱受折磨。”
他满是老茧的手覆上杰森握紧的拳头,力道之大攥得杰森手腕发疼:“是我窝囊,是我放弃的你妈和杰克,你怎么怨恨我都行,以后放过你自己吧,杰森。”
什么放过我自己?杰克还没治好怎么放过我自己?杰森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不明白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说出放弃的话。
“我才不要认命!”他拽紧老头子的已经大声吼回去,声音尖锐急迫像是在说服谁一样:“我还有办法!我告诉你我昨天才看见一个人有净化魔气的力量!只要我去……”
杰森正慷概激昂的说着,忽然看见杰克的小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声音也哽咽着根本连不成句子。
他颤抖地重复着,似乎害怕杰克不相信:“杰克,你别难过,我真的……”
“是你别难过啦,哥哥。”杰克苍白的小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到一点悲伤:“其实是我主动跟爸爸说不想治了。”
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就好像以前偷跑出去玩被发现的时候一样撒娇:“那些药水都可苦了,反正又没有什么用,不如省下钱我们出去玩,我们出去放风筝吧?”
“杰森,药太苦妈妈不想喝了,我们出去放风筝好不好?”那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也曾经一脸憔悴地坐在床上笑着和他商量。
他当时还以为妈妈终于要好了,为了满足妈妈的愿望还把自己仅剩的一套衣服剪开做风筝,但是风筝没做完妈妈就去世了,他同时失去了妈妈和衣服,最后只好又把风筝上的布料拆下来,做成破破烂烂的衣服穿着去了妈妈的葬礼。
明明他们家以前是买得起风筝的。
明明那些作恶多端的恶棍教堂都肯治。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自己要下地狱也要治好杰克的病。
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桥洞,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桥洞口,那群小孩子凑在一起正戒备地看着自己。
杰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个可以净化魔气的小女孩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磕出鲜血的额头紧紧地贴着湿润的泥土地,身体因为惧怕在不停发抖:
“苏尘大人,我,我愿意带上那个头环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您要杀了我报仇,把我下地狱都可以!您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是求求您,求您一定出手救一救我弟弟!只要能治好他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
他每恳求一句就用力地磕一个头,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流淌出蜿蜒的痕迹,不一会就聚成一块小小的血洼。
吉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让开了几步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今还在为猴哥的紧箍惋惜不已的苏尘:……
你还想带紧箍?想什么美事呢?
不过虽然紧箍是没有了,苏尘还是决定先跟过去看看情况,毕竟这是一个多好的传教机会啊,可不能放过!
于是苏尘又扬起微笑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仙模样,施施然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好,你带我去看看吧。”
文森特看起来有点不太放心:“苏尘大人,说不定他是在骗你……”
“没事,他打不过我。”苏尘摸了摸他养出婴儿肥的小脸:“你乖乖去工作,晚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毕竟我现在可有钱了,再苦不能苦孩子。
文森特一脸不放心地跟着吉姆他们离开了,苏尘转过来又变成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走吧,我们去看看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