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
“我之遭遇和你比起来,不值一提,倘若我经历和你相同,我也未必能撑过来。”
“是啊,我当年只是被那刘瑾打压,就沉寂了十年,和你们相比,我这心性更差了。”
严嵩也感慨道。
“不提这些了,来喝了这杯酒吧。”
唐伯虎再次举杯道。
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伯安这次以一己之力平定宁王叛乱,大功一件,皇上应该会给你升官了吧?”
唐伯虎看着王阳明,他此生无缘仕途,却还是对入仕有些执念。
否则当年也不会去投靠宁王了。
不论是李白,还是他,历朝历代的文豪大家,都想着出将入相,光耀门楣。
当然,魏晋南北朝不算。
正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听到这话,王阳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没有,而且据我观察,陛下似乎很不高兴,那些个文官也没显得多高兴。”
“不过不论如何,我该做的,我想做的,我做了,这就够了。”
王阳明笑道。
“这朝廷,烂透了。”
唐伯虎瞬间想起了当年的科举舞弊案,他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斗法的牺牲品罢了。
说的好听,他是风流才子唐伯虎,人人追捧。
但其实那些个大人物,真没把他当回事。
顶多就是喜欢他的字和画。
这是两码事,不挨着。
“最近我也一直在上疏,想要劝陛下勤勉,但陛下似乎很不高兴。”
严嵩也叹气道。
“依学生浅见,你们几位都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周楚笑道。
“哦?此话何解?”
王阳明问道。
“自从仁宗和宣宗之后,各地巡抚领兵逐渐常态化,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愈发羸弱。”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抱团取暖,架空皇权,那太医院院判刘文泰,先帝和宪宗皇帝都是被他治死的,一个御医连续治死两个皇帝,何其荒诞?”
“但那位刘院判,如今屁事没有,这事不值得深思吗?”
周楚说完这话,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几人的反应。
唐伯虎的政治智慧不高,听到这些,显得很震惊。
“此事当真?”
倒是王阳明似乎知道些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严嵩也显得很震惊,他当官的时间很短,对这种秘闻,知道的很少。
“如今的文武百官,确实已经腐朽不堪,大明朝也是积重难返。”
王阳明满脸担忧道。
他倒是有很多事想做,但没人会让他做。
“当今皇上虽然做事有些荒诞不经,但其实一直都在做事,之前御驾亲征看似荒诞,实则是为了收拢兵权。”
“那刘瑾为何深受两朝皇帝信任?就是因为很多事,皇上不方便去做,但必须得有人去做,刘瑾可以替皇上压制这些人,有他在,皇上和百官之间就有缓冲,而你们两位,就是这其中的牺牲品。”
周楚侃侃而谈道。
在座的三位,有两位都因为得罪刘瑾,一个被流放,一个被迫辞官。
当年王阳明被流放的时候,刘瑾甚至还派了锦衣卫追杀。
王阳明还好,严嵩一听到这种言论,顿时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衡器说的对,当年刘瑾擅权,逮捕南京御使戴铣等二十余人,那时的我看不透这些,觉得这些人之中许多人无辜,就上疏想要救他们,倒也因此把刘瑾得罪死了。”
王阳明云淡风轻道。
似乎当年被锦衣卫追杀的不是他。
“阳明先生如今这份气度,倒是让人钦佩。”
周楚感慨道。
严嵩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刚才的不舒服感消散了不少。
“宁王叛乱,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于皇上而言,他刚收拢兵权,正好可以趁着平叛的机会,整治一下江西等地,于百官而言,宁王叛乱,他们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
“总之,只要宁王叛乱爆发,除了百姓,皇上和百官都会很高兴,只是谁会笑到最后,就不知道了。”
“但偏偏阳明先生料事如神,在宁王叛乱还未彻底爆发之前,就将之彻底掐灭,皇上如何高兴?这衮衮诸公如何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