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比谁都明白。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向来就只有那么一点儿,必然禁不起消耗。
薛妩怔怔的看了沈燃半晌,而后握紧了沈燃的手,低声道:“那陛下可一定要多多保重,记得……记得……”
她绞尽脑汁,没办法出口成章,最后只得道:“即使出门在外,也要记得多吃点儿东西,千万别饿着,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打仗。”
薛妩偶尔才真是会有种莫名的天真和可爱。
沈燃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薛妩的头发,保证道:“好的,娘子。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语气中隐隐带着挑逗,却比平日里还要乖巧。
看到薛妩没有被昨日的梦影响,他心里着实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薛妩的本意是关切沈燃,却再次被对方三言两语就撩到不可抑制的脸红,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她又忽然间想起什么事来,从怀里取出了两条红绳,低声道:“陛下,这是我昨日和想容华浓一起在谢大人家附近的一个摊子上买来的,说是戴上寓意着千里姻缘一线牵呢,哪怕距离再远,也可以感知到对方,臣妾为你戴上好不好?”
看着薛妩手里那两条红绳,沈燃愣了下。
这个一看就很廉价。
最重要的是,样式没什么区别,看着都有点儿女气。他一个大男人,戴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沈燃笑道:“阿妩,你不要听那些小贩胡说,他们就是为了卖高价的。而且……”
他顿了顿,委婉道:“这个我戴也不太合适。”
薛妩看着他,却没有妥协:“可是臣妾宁却可信其有。而且……陛下出征在外,臣妾实在是担心。”
沈燃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手来,让薛妩给他戴上了。
…………
朝廷发来援兵、并且携带大量军需供给的消息传到陵豫关的时候,全军上下一阵欢腾。
当天晚上,李铁塔在四五个副将的簇拥之下来到薛念的房间,要请他一起喝酒。薛念本来并不想去,奈何众人热情如火。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意味深长的一笑,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这场酒直喝到寅时才宣告结束。
边关军生性豪爽,喝酒更是不拘小节,用的不是杯,而是碗。
且期间凡是军中稍有品阶的将领人人都要来向薛念敬酒,薛念亦是十分豪爽来者不拒。如此五六轮敬酒下来,饶是他酒量向来无人能及,走路的时候也禁不住头重脚轻,微微有些打晃了。
李铁塔醉的比薛念还厉害,最后趴在桌上鼾声如雷,任谁也叫不醒,是被四个士兵合力抬回到房间里去的。
薛念则拒绝了士兵的搀扶,自行回房休息。因为喝得实在太多,他回房之后也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而后熄掉烛火,倒头就睡。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薛念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
窗纸上出现一个小洞,丝丝缕缕的烟雾顺着小洞涌入,在房间之中四散开来。
待烟雾散尽,一柄剔骨尖刀自门缝处伸进来,悄无声息的挑开了门栓。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浑身罩在夜行衣里的高大男人闪身而入,一双眼睛在昏黄夜色下闪着阴鸷的光,像是即将扑食前的秃鹫。
他反手将门插死,提着刀来到薛念床前。
薛念毫无所觉。
许是醉的实在太厉害,他连外衣也没有脱。
薛念的眉眼其实很凌厉,即使睡着了,也凝着股肃杀的霜雪气。
但这样如刀锋般的凌厉也遮不住俊逸潇洒。红衣在夜色里像是一团灼人眼睛的火。
他俊美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