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燃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薛念从床上给叫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完全不出预料的发现外头一片漆黑。
本来他自然醒的那个时辰天就不会亮。
沈燃茫然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而后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薛念,皱眉道:“有军情?”
按理说不应该啊。
戎狄军队后退三百里,薛念还跟完颜靖定了三日后双龙坡见,完颜靖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能这时候来攻城,否则他那三分之一的解药真是白给了。
薛念笑着摇了摇头:“臣刚到陵豫关的时候就听说此处有座高山,看日出别有一番滋味,一直想去看看,可惜军务繁忙,始终无缘一见。如今也算托陛下的福,陵豫关中基本安定,百姓也陆续出来做生意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和陛下一起去看看。”
看什么?
看日出?
还是跟他一起?
合着完颜靖脑袋没被驴踢,是薛念被驴给踢了?
沈燃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不怕朕不干人事儿?”
话才一出口他就扶了扶额,颇为懊悔。
昨天都没较劲,今天还旧事重提个什么劲,显得跟故作大度一样。
薛念只当做没听见:“所以陛下去不去?”
沈燃看着他,没吭声。
心头骤然蹦出一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薛念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沈燃的回应,于是耸了耸肩,低头开始扯腰间束带:“臣其实也是一时心血来潮,陛下不愿意去就算了,如今天色还早,那就再睡会儿吧……”
沈燃面无表情的起身穿衣服:“把朕吵醒了你还想睡?快走。”
最后一字落下,他头也不回的掀帘子出了房门。
薛念站在原地,盯着沈燃的背影看了片刻,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
薛念说的那座山地处偏僻,而且也是真高,以他们俩的身手速度,竟然也只是将将赶在日出之前到达了山顶。
跑的太快,汗水浸湿衣衫,沈燃靠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下平复呼吸。
相较而言,薛念就随意的多。
他直接靠着树坐了下来,懒洋洋的支起一条腿,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就上来了。
沈燃垂眸看他:“薛子期,跑的挺快啊。朕看快马也追不上你。”
“彼此彼此。”
薛念笑道:“陛下不也是一样。趁臣与陛下从盛京到边关,比过不少,到底也未曾分出个胜负来。”
沈燃很随意的拂掉了落在指尖的一片树叶,淡淡道:“那子期与朕,应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还是既生瑜,何生亮呢?”
薛念没答。
片刻之后,他伸出手来,指着天际道:“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沈燃愣了愣,侧目时果然见到一轮火红的旭日自天边渐渐升起。霞光喷薄而出,仿佛给四周风景人物都镶上了无比灿烂的金边。
很动人,也很壮观。
在皇宫里当然也可以看日出。
却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沈燃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缓缓走到了悬崖边。出来的有些匆忙,长发只是随意束起,此刻被清晨微凉的风卷起来,梅花香气四散。
不知是不是快速奔跑导致血流加快的缘故,他身上的香气也在此时变得更浓郁了。
这一刻,薛念看着沈燃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在他身上体会到了一股从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似乎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模样,而不是深宫里日复一日变得更加阴沉的帝王。
薛妩见过少年时的沈燃,薛念当然也见过。甚至见得比薛妩还多。
因为沈建宁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他,让几个年龄相仿的皇子跟他比。
比骑射,比写字,比策论。
君子六艺,每一样都要比。
说是器重他,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儿子胜过他。
年少气盛时,他次次都要赢。
后来长大些,就平手。
反正他不肯输。
他意气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