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完颜靖离去时的脸在眼前一晃而过。
沈燃不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忌惮的人,完颜靖那边不也忌惮的了不得?
完颜靖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同类自然最能够了解同类。
在黑暗里呆久了,都怕光。
薛念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就此搁置,也的确很可惜。
他对这个人不能只是利用,对方值得他花费心思来应对。
他是个赌徒。
他要赌一赌。
赌赢了,这把刀永远对外,替他镇守四方。
赌输了……
不想。
至少此刻还没有必要想。
沈燃微微侧头,轻笑了一声:“那朕也多谢你对我娘子的关切了。这红绳朕日后也叫阿妩给你备上两根,给你和你未来娘子戴。”
薛念连连摆手:“可千万别,这是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心意。臣可不敢贪图。”
玩笑两句,气氛似乎莫名的比刚才缓和了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笑。
沈燃见薛念还坐在桌案旁,淡淡的道:“你还不困吗?”
薛念笑道:“臣在这打个地铺,正好给陛下看门了。”
以他的敏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他并没有炫耀,反而一直都在刻意收敛,哪怕他其实也是个离经叛道,不愿被规矩束缚的人,可该守的规矩他当然还是会守。但风姿气度这东西如影随形,总是会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
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气场,别人再羡慕嫉妒也没有用。
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看习惯了,沈燃忽然觉得也没有上辈子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勾了勾唇:“薛子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磨磨唧唧,说挤挤那自然就是挤挤,当然,你若对朕心存芥蒂就另当别论,那朕也没必要再厚着脸皮留你了,你还是大街上找个地方睡去吧。”
“那可不行,君无戏言。既是陛下邀请,岂有说了不算的道理。”
分辨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当然不难。
沈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薛念哈哈一笑,也不再拒绝。
他干碎利落的扯了腰带,随手就把外袍扔在一边,坐在了沈燃身旁。
如今盛京已经开始回暖,但边关晚间却还是凉,尤其陵豫关军需紧张,屋中炭火不足,就更显得阴森森的。
沈燃刚才还隐隐觉得有点冷,结果薛念往旁边一坐,仿佛身边骤然升起了个热腾腾的炉子。
非但不冷了,过了一会还稍微觉得有点儿燥。
沈燃不由自主的侧目看了薛念一眼:“你热吗?”
薛念身材是真的好,即使隔着里衣也能感受到他那种肌肉结实的健硕。
他只是看着瘦,其实一点也不弱。
难怪能拉的开那把谁也拉不开的硬弓。
未曾想沈燃忽然之间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薛念不由得一怔。
在密密麻麻的敌军里拼杀了几个时辰,衣服都被汗水和血水湿了个透,回来又忙着安排伤员,忙的脚不沾地,这还能不热吗?
本来应该沐个浴,但边关不比盛京城,哪里有这个条件,这么晚了再跑到野外去泡澡也不现实。
不过沈燃这些年毕竟是在盛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宫殿里头要焚香,衣服上头也要熏香,只要见他,他身上必然带着龙涎香的味道,而见他的臣子同样不能有丝毫衣冠不整的地方,否则就是御前失仪,讲究到不能再讲究了。
就连如今……
可能行军打仗还熏香不方便,龙涎香的味道倒是没了,但又换作一股幽微飘渺的清冽梅花香,离得远还好些,但倘若要是离得近了,比如床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又或者骑马和他并肩行,一阵风过来,那就不可避免能闻的到,这味道不太像是熏香,反而更像是真正的梅花香气,可也不知道沈燃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鉴于沈燃讲究到了这个程度,既然说了一个屋,薛念也担心让对方闻见血腥或者汗味,说是稍作洗漱,其实还是挺仔细的擦拭了一下,自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于是只一笑道:“还真是有点,可能臣天生体温比其他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