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云舒皱了皱眉,但念在他刚被甩了的份上,并未与他计较,幸灾乐祸地问了句:
“新娘逃婚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谁料眼前的男人蓦地笑出了声,音调很低,似是嘲讽。
“时云舒。”男人缓缓向她走来,挡住了灯光,落下一大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声音一如面容般冷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别人说什么都信。”
熟悉的木质气息倏然压下,时云舒蓦地呼吸一滞。
但仅仅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
她后退一步,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淮景冷眼瞥向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站直了身子,语气漫不经心地,让人听不出真假:
“前阵子竞标时得罪了不少人,请柬就是他们发的。”
对此解释,时云舒持怀疑态度,她不理解怎么会有和江淮景一样幼稚的商业对手。
“你不信可以问向奕远,他们几个也都收到了。”
他手上捻起一朵镶嵌在弧度帷幔上的香槟色玫瑰,随意把玩着。腔调慵懒闲散,似乎并不在意听之人是否会相信这套说辞。
向奕远是江淮景最好的兄弟,时云舒再傻也不会去问他。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过来?”
江淮景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近,直到她面前才停下,低头垂眸,幽幽道:
“我就想看看哪个傻子会真过来。”
时云舒:“……”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默了几秒,时云舒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
“好巧,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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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是吵架结束复盘的时候才能在脑子里发挥得最好,回去的路上,时云舒越想越懊恼,她刚才怎么没有打他一巴掌再走,显得在他面前落了下风似的。
但走都走了,总不能再回去重新吵一架。
窗外马路上的空气粘稠得像是过期糖浆,冷风充斥着车厢,时云舒开着车窗,将自己陷于冰与火的交界处。
她给自己做了一路心理疏导,才接受了自己和前男友重逢吵架没发挥好的事实。
回到公司已经是午间,同事们都已经倚着办公椅休息了。
时云舒被他气得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垫了几口面包。
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这才发现外公还给自己发了微信:云舒,记得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啊,让我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本就味道一般的面包更是味同嚼蜡。
时云舒皱着眉头想:婚礼都是假的,她从哪儿变出来新娘的照片啊。
她将面包放下,如实打字发过去:“外公,我去了才发现婚礼是假的,江淮景根本没有结婚。”
祁思源很快就回了条语音:“怎么可能是假的?谁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时云舒咬牙腹诽道:还真有这样神经的人。
大约是这个说法太过荒谬,对面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时云舒眼疾手快地按了静音,蹑手蹑脚跑到茶水间,刚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外公质疑的声音。
“什么婚礼假的,我看是你为了让我同意你回国,故意编的理由吧?!”
时云舒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不是,那请柬的邮寄地址您当时也看见了,真是江淮景发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给你发一封假请柬,逗你玩?”
“他说是商业对手为了整他发的......”
时云舒复述起来都觉得底气不足,真不知道江淮景刚才是怎么神色坦然地说出这番话的。
外公显然不相信,反问道:“你觉得这理由站得住脚吗?”
“我......”时云舒一时语塞。
“唉,云舒啊......”祁思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次执意回国是为了你母亲,外公不让你回去也是不希望你再失望,我以为你能理解外公的苦心。即便不理解也没关系,但你也没必要把外公当个傻子,随便编个理由就来哄骗外公。”
“外公只是老了,不是脑子坏了。”
时云舒垂眸,语气软下去:“我知道,外公,但我真的没有骗你。”
似乎是有些失望,祁思源最后没有再多言,只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交代了两句就挂断电话了。
时云舒知道,这次外公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的确没有说谎。
时云舒回到办公室,在抱枕上趴了一会儿,却迟迟难以入眠。
一是婚礼的事还没消气,二是外公的态度让她无法安心。
怎么才能让外公相信,她没有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