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老王?!
赵都安瞳孔收窄,只觉心灵遭受了难以言喻的重创。
如此近距离,盯着那张熟悉的,笑呵呵的老脸。
脑海中,那有段日子没出现,喜欢白嫖他精妙句子的天师府“散官”,与面前这神态举止,有如仙神的老人逐渐重叠在一起。
“小友,好久不见。”
张衍一笑了笑,用隐秘手段,将这一束声音砸入赵都安耳中。
同时,方才那一句“老王”也被他遮蔽,没有被外人窥探。
真的是你……老王是张天师?
传说中,距离“人仙”只差一步的陆地神仙?
赵都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无法接受,那般高远的大人物,竟然就是白嫖自己的老王。
是了……怪不得,抄我的句子可以那么快,烙印在天师府的排楼上……怪不得,金简和老王关系莫逆……怪不得,随手给出的符箓那么强……
这一刻,赵都安心中百味杂陈。
既有自己早已经与大佬有过交集的惊喜,又有一阵心虚……
恩,自己之前和老王说话,那么没大没小……张天师不会记仇吧?
“晚……晚辈,见过张……天师。”
赵都安竭力挤出笑容,恭恭敬敬行礼,假装和他不认识。
张衍一显然也没有当众,暴露二者私交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
旋即目光睥睨扫过全场,说道:
“此事,本座已知悉,到此为止。玄印若有不愿,让他亲自来我天师府说。”
一锤定音!
没有任何废话,或打嘴炮,讲道理的闲情雅致。
翻译过来,就一句话:
这事算了,想在天师府外闹事,让玄印老秃驴来,你们不够格。
至于方才戒律堂老和尚的咄咄逼人,张衍一虽然不介意一袖子呼死,但想起出来前,女帝的话,索性没理会。
“涉及皇室,朕不便出面,烦请天师善后……那和尚,朕自会处置。”
彼时,徐贞观声音冰寒,似动了火气,引而不发。
神龙寺众僧无人敢反驳,方才下令拿人的老和尚也乖顺如鹌鹑。
“谨遵天师法旨!”
公输天元等神官容光焕发,气势大振。
直起腰,扬起下颌,小胖子朝辩机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辩机叹息一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一言不发,当即转身示意众僧,带着受伤昏迷的天海,迅速如潮水般,灰溜溜撤出人群。
等走出一大段距离,辩机忽然扭头,面无表情盯着戒律堂首座:
“你今日擅自行事,挑动我佛门与朝廷矛盾。我会如实禀告住持。”
方才一副暴躁神态,好似为爱徒重伤,丧失理智的老和尚花白的眉毛扬了扬,眼神一片清明。
神色冷静无比,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毫无退避地与辩机对视,平静道:
“无须劳烦,老衲会亲自向住持请辞,自贬出京,以平息徐氏皇族怒火。”
辩机冷笑一声,仿佛看透他的想法,幽幽道:
“伱以为这就足够?你为龙树做到这一步,真的值得?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
还是笃定,住持大慈大悲,不会真重罚你?
哪怕你为了你这一脉未来的宗主之位,对寺庙不利?!”
老和尚摇头道:
“老衲听不懂法师在说什么。”
辩机眼神冷漠,哼了一声,拂袖而走,只留下一句:
“自求多福!”
……
擂台四周。
伴随神龙寺一群和尚灰溜溜离开。
这场争斗,以张衍一的一句话,便落下帷幕。
“天师……我……”赵都安还有些没回过神,张了张嘴。
耳中,却只听老天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呵呵,此时此地不便,你我来日再见。眼下,你且速速入宫,陛下想见你。”
陛下见我?
因为这里不方便,所以在皇宫等我?
赵都安心情莫名,又期待又忐忑。
不过,在今日上台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点。
只他如何能召唤太阿剑,女帝就必然会找他,亲自问个明白。
而老天师抛下这句话,大袖一卷,化为一缕青云,飘向天师府。
神官们也忙尾随而去。
与此同时,那巨大古朴的钟楼上,巨钟隆隆响起,席卷京城。
“铛——”
“铛——”
意味着,这一届的佛道斗法,正式结束。
赢家,既不是天师府,也不是神龙寺,而竟是沉寂衰败了数百年的徐氏皇族。
以及……
借助太阿剑狠狠出了一把风头的赵某人。
“大人!”
当赵都安走下擂台,立即被赶来的梨花堂锦衣们包围,被簇拥着,与朝廷一众官员汇聚。
“来人,速速搀扶赵大人上马车,回宫中疗伤。”
莫愁率先开口,却是发号施令。
赵都安一愣,心有灵犀,意识到老天师,或者藏于暗中的贞宝,也给莫愁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