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每每外出,习惯夫妻同行。
此刻,感应到赵都安的注视,温润脱俗的美妇人晶亮黑润的眸子也望了过来。
赵都安微微一怔。
二人对视间,这名道门女冠还俗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侧头挪开视线,似鲜少被外头的男子如此无礼,近乎肆无忌惮地打量。
拙政园中,不少人也注意到赵大人盯着王妃打量,表情古怪。
只以为是心性使然,只是这等无礼,莫非不怕陛下动怒,亦或触怒靖王?
“靖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本官未曾得到消息,提前迎接,还望莫怪。”
赵都安略后知后觉,收回视线,大笑说道。
心中却犹自泛起古怪情绪,他之前不曾见过这位靖王妃,也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有何特殊之处。
但方才对视之际,莫名的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很怪。
仿佛在哪里见过。
“君陵见过王叔。”小郡主也欠身行礼。
贵为八王之首的实权藩王笑容淡然,似全然不曾察觉赵都安方才的举动,含笑点头:
“君陵也在啊,你父亲没来?”
徐君陵甜甜一笑:“侄女与赵大人相熟,此番过来,我父并不知晓。”
靖王点了点头,假装相信了,他转头目光深邃地审视赵都安,意味深长道:
“你就是赵都安?陛下身前的红人?”
莫名的。
拙政园中忽然安静了下,没有人敢于说话,连呼吸都屏住了。
赵都安微笑与眼前儒雅且位高权重的男人对视。
二人今日初次相见,却已非初次交手。
最早赵都安调查张家兄弟,意外牵扯出靖王府密谍,之后又在神机营中钓鱼,将靖王府苦心拉拢的武官拉下马,并灭掉第二支密谍。
再到靖王以布政使高廉为棋子,与女帝隔空对弈,试图逼反李彦辅,分裂朝堂……赵都安亦有参与。
此刻,两人终于见到彼此真容。
“王爷客气了,‘红人’二字,愧不敢当,”
赵都安微笑道,“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好一个食君之禄,”靖王笑容似暗藏深意,“本王不请自来,赵使君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哈哈,请。”
赵都安大笑招呼,引领靖王府一家进正堂,转身时朝旁边的海公公等人递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走到正堂外,隔开内外。
徐君陵眨眨眼,想要跟进去,忽然被女缉司海棠伸手拦住:
“郡主,去这边休息吧。”
徐君陵嫣然一笑:“……也好。”
……
……
正堂内,等双方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水并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房间中,便只剩下四人。
赵都安笑容温润,全然不见狂妄跋扈:
“我在京中,总听陛下提起王爷,说诸位王爷中,唯独靖王爷雄才伟略,有经世治国之才,将建成道治理的井井有条,整个朝廷外派的地方官里,唯独建成道的官员最省心省力,因道内大小事务,都有靖王府操心。”
这话就诛心了。
靖王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这位外貌远比真实年龄年轻的藩王笑容和煦,眼神中满是欣赏之色:
“难得陛下还惦记着我这个叔叔,陛下临危受命,执掌朝局,想必格外辛苦,好在有如你这般的青年才俊辅佐。
本王人在建成,虽路途遥远,却也听到许多京中传来消息,初得知陛下寻了一个禁军步卒在身边侍奉,还十分诧异。
等到后来得知白马监赵使君名动京师,方才知晓陛下用人识人还在本王之上。”
旁边站在屋内。
连座椅都没混上一只的徐景隆听到“侍奉”二字时,低垂的面色明显一沉。
等感受到父亲撇来的视线后,忙收敛心绪,控制表情。
靖王叹道:
“景隆比你还大出许多,却还不如你这个禁军出身。不久前本王才得知他竟在江上游玩时,与你冲撞,闹出不愉快,故而特意带他前来赔罪。”
赵都安目光一凝。
只见靖王徐闻嗓音低沉:“还站着做什么?”
徐景隆迈步上前,将手中捧着的礼盒放下,恭敬作揖:
“江上冲撞使君,还望见谅。”
赵都安眯了眯眼,爽朗大笑:
“王爷这是做什么?些许误会,本官早与世子说清了,何必大动干戈?”
厅中气氛骤然缓和。
原本沉重的近乎凝固的空气也悄然舒缓流淌起来。
一语带过此事,赵都安与靖王寒暄起来,这位野心暗藏的王爷夸奖赵都安过往“战绩”,赵都安亦谦虚态度,反过来承载对方手腕。
彼此都没有提及“开市”半个字。
转过了一圈话题,赵都安忽然笑吟吟看向坐在中年王爷身旁,淡雅温润的靖王妃:
“听说王妃也曾身怀道籍?在哪座山上出家?可曾接触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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