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和尚颔首,脸上不显波澜地说:
“梅园之会,出了些许变故。”
接着,他仔仔细细将经过描述了一番,为了避免被追问,他讲的很细,连心学那部分内容都提及了些。????一众尼姑们倒还好,只觉惊讶。
徐祖狄脸上笑容僵住,眼中透出茫然。
“赵都安……心学?提早击败了正阳?甚至还让正阳先生称他为‘师’?”
恒王世子的世界观被狠狠颠覆了,整个人懵了。
盯着辩机眼神拉丝的云阳公主也懵了,喜气洋洋的脸色,骤然阴沉。
十指紧握,发出咯咯的骨节响声。
一侧脸颊莫名火辣辣的通,回忆起了当初被赵都安打上门,在房中威胁扇耳光的恐惧。
“又是他……又是他……”
云阳眼珠发红,望着皇宫方向眼神嫉恨。
嫉恨自己的那个侄女,徐贞观为何那般好运?
只找了一个面首,就非但英俊异常,且屡屡替其挡灾,难以匹敌。
而自己这个姑姑,找了那么多面首,却通通都是废物……
为什么……这一刻,她嫉妒心爆炸。
“菩萨来了……”
忽然,四周的尼姑们喊道。
只见肌肤如雪,体态丰腴,手持玉净瓶的般若菩萨不知何时出现。
这位大虞佛门玄印之下,与龙树菩萨和大净上师齐名的大修士神采奕奕,脸上近乎透明无色琉璃般的眼珠,凝视辩机:
“你将那赵都安所述之心学,仔细说来听?”
辩机愣了下,神色复杂,微微躬身:
“是。”
……
……
“茶容小斋”中,今日乘着徐祖狄外出,光明正大前来此处烤火吃东西的萧夫人静静烘烤着橘子。
忽然身后走传来脚步声,一名萧家的亲信走过来:
“家主,梅园那边出结果了。”
“哦?说说。”萧夫人好奇问。
“是。”
片刻后,执掌东湖萧家的女寡妇怔住,许久没有出声。
炉子上橘子烤成焦黑都不顾。
“赵大人……”
……
……
皇宫,御园内。
徐贞观独自一人,在暮秋的园中静静站着。
原本这个时候,她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但今日……委实没有心情。
忽然,远处一袭身影出现,那是匆匆赶回来的莫愁,她穿过园中散乱分布的一名名宫女。
提着裙摆气喘吁吁跑到女帝身后。
“陛下……梅园那边,结束了……”
徐贞观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她,脸上有些意外:“这么快么。”
旋即,她那张如仙子般不属于凡尘的容颜上,远山般的细眉又缓缓舒展:
“罢了,快些也好,董太师如何?”
她没有急着问结果,而是先关心太师。
这既是因为女帝对结果早有判断,也是一种收买人心。
莫愁神色复杂,咬了咬嘴唇,说道:“太师没事,恩,太师很好。”
“那就好,”徐贞观叹了口气,嘴角勉强勾起,笑道:
“稍后将备好的礼送去太师府上去,董太师如此年纪,却为了朕,为了大虞朝不惜晚节不保,葬送千古名声,莫要辜负了功臣。”
若没有政变,董太师足以跻身百世大儒之列。
但老太师今日与正阳这一辩,却极可能将一世英名葬送。
莫愁苦笑道:“陛下容禀,太师他可能用不着了。”
“恩?”徐贞观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扭头奇怪地看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难道,太师没有输?”
她想到了平局这个可能。
莫愁摇头,她脸上犹自带着恍惚之色,说道:
“也不是,是……诶呀,这事有些复杂,大概就是……那个正阳前两日,就给赵都安偷偷用一套什么‘心学’的说法打垮了,结果非但当场认输。
而且还好似悟道了一样丢弃了正学,转投心学,还要回云浮去宣扬这门学问,称赵都安为师……”
许是这个过程委实难绷,莫愁脑子也有些乱糟糟的,叙述的磕磕绊绊,但好歹将整个经过,都完整叙述了一遍。
徐贞观一开始:“……?”
徐贞观接下来:“……!”
徐贞观最后:“……”
良久。
“陛下?”
莫愁看着静静站在园中,如一尊玉人,没有表情的女帝,轻声呼唤:“奴婢可说的明白了么?”
徐贞观木然看向她,忽然说道:“他人呢?”
女帝觉得有些空虚,若是以往,那家伙不该是颠颠的主动进宫,抢着在自己面前表功么?
莫愁说道:
“他当场就走了,可能是回家避风头了吧……恩,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梅园外头乌央乌央许多读书人,都吵着赵大人的名字。”
学术分歧的斗争,某种意义上并不逊色于朝廷政斗。
若说过去,赵都安所作所为,只是得罪了京城本地的读书人,并引得天下读书人不耻。
那今日过后,背上了挑战理学“罪名”的赵都安,在全天下大多数读书人眼中,恶名便又多了一重。
徐贞观深吸口气,说道:“唤他入……”
顿了下,女帝又改变说辞:“先召唤太师和马阎入宫,等晚些时候,你准备下,朕要见他。”
“……是。”
……
……
赵家。
离开了梅园后,赵都安趁着外人都没得到消息,脚底抹油,溜回了家。
“少爷回来了!”
家丁打开门,喊了声,院子里赵盼便急匆匆奔过来,眼睛大大的:“大哥,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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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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