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2、徐贞观(2/3)

赵都安只能下车,在一名小宦官带领下步行,朝圣人所在的“养心殿”赶去。

不多时,红漆木柱撑起的回廊尽头,显出一群宫廷侍者。

“来人止步,”一名年长宫女见二人走来,出言阻拦:

“陛下正与相国商议国事,闲人免进。”

赵都安心头蓦然一松,有种考试延期的解脱,旋即模仿原主语气,朝领路宦官笑道:

“既如此,公公且去忙,我在此等待便是。”

记忆中,原主虽跋扈,但惯会看人下菜碟。

对于宫中近侍,向来客气有加。

送走小太监,赵都安侧身等在回廊中。

残存雨水沿着瓦片滑落,阳光泼洒下,在地面斜切出耀目的金线。

他蓦然垂头,在脑海中飞快翻找关于“相国”的记忆。

前世经验告诉他,与领导相关的任何小事,都可能暗藏重要信息,此刻犹如溺水之人的他,必须抓住一切渡劫的机会。

不多时,他找到了需要的情报:

大虞相国,李彦辅,先帝时期头号权臣,曾任内阁首辅,权倾朝野,为人阴沉多谋。

女帝登基后,为加强皇权,解散内阁,李彦辅被狠狠削弱一波,但仍为实质上的“帝国宰相”,亦为以江南士族为主的“李党”党魁。

把控庙堂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与以都察院御史大夫袁立为首的“清流党”,同为当今朝堂上两股彼此制衡的大势力。

放在后世,是只能在新闻联播里才能听到的大人物……

赵都安短暂恍惚,有种蚂蚁一脚踏入虎山的不真实感。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视线,朝年长宫女做了個去旁边说话的手势。

“赵使君有事?”

年长宫女对他并不陌生,二人走远几步,淡淡问道。

赵都安微笑道:

“并无要事,只是好奇相国怎的这么急,大雨歇了没一会,便入宫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年长宫女瞥了他一眼:“咱们下人怎会知道?”

赵都安动作丝滑地将袖中一卷银票递出:

“姐姐只挑能说的,提点一二便好。”

年长宫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展颜笑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以使君人脉,稍加打探也便知道……使君可知淮水改稻为桑一事?”

不知道……赵都安面无表情,原主这个草包对朝堂的了解只限于谁能欺负,谁惹不起,涉及政事一概不知。

废物一个。

“烦请姐姐告知。”赵都安不耻下问。

“……”宫女只好简单解释,原来是先帝在位时,国库便已空虚,又经政变,女帝接手后赤字严重。

以李彦辅为首的一派,为缓解财政,力推江南淮水一地部分稻田,改为桑田,以促进丝绸贸易,但因急于求成,损毁部分田亩,险些激起民变。

“陛下得知大发雷霆,这些日子,朝堂诸位大人都在争吵此事,相国今日入宫,或是有了法子。”

宫女说完,便转身返回原位。

赵都安心下一动,知晓对方不会再多说,也便闭嘴垂首等待。

……

宫廷繁花似锦,气氛却压抑深沉。

就在赵都安站的双腿发酸时,走廊尽头,紧闭的门扇推开。

继而,一道身披绯色官袍,头戴乌纱,鬓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容貌凶狠的老人踏步行来。

宫廷使者分列左右让行。

赵都安侧立廊中,拱手行礼:“相国慢走。”

威严极重的老人目不斜视,好似未曾看到他般,大步离去。

周遭有宫人暗笑,整个京城都知道,在真正的权贵圈子里,对赵都安这等以色伺人的小白脸,皆鄙夷嘲弄至极。

以相国大人的身份,多看他一眼,都算自降身段。

女帝面首?

看似风光,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还不如青楼卖笑的花魁,便是寻常百姓,表面敬畏,暗地里也要啐上一口。

赵都安对原主的人嫌鬼憎感触更深一分。

迎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神色如常,不以为忤:

原主丢的脸,与我有什么关系?

年长宫女这时前往通报,过了好一阵,方甫返回:

“陛下允你觐见。”

“多谢通传。”赵都安深吸口气,越过人群朝前方走去。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他默默回忆原主的行为习惯,一步、两步、三步……走出七步后,整个人神态气质,举止动作,已与原主一般无二。

政客是天生的演员。

这一刻,赵都安将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咚!”

“咚!”

“咚!”

抬手叩门。

紧闭的朱红色雕花双扇木门内,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

“进。”

赵都安双手用力推开沉重门扇,阳光绕过他的身躯,蔓过门槛,引燃了宽敞房间内,地板上铺陈着西域进贡的名贵地毯。

价值连城的博古架内,皇家官窑烧出的近乎透明的双耳龙纹瓷瓶烨烨生辉。

一张宽大桌案上,丛丛老笔堆积如山,白砚内黑水枯竭。

一名身披白色常服的女子,正在案旁批阅奏折。

她约莫二十**年纪,眉目清冷,青丝如瀑垂下,因垂首姿态,只显出半张脸庞,便已是姿容绝色,浑身上下并无半点金银首饰,却予人一股雍容雅致的气度。

神态专注之际,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皓腕,纤指如葱,以标准指法握一杆粗大金毛狼毫。

大虞女帝,徐贞观!

赵都安望见女帝瞬间,大脑短暂失神,恍惚间,仿佛回忆起昔日玄门政变,那个大雪覆满宫城的日子。

当时身处乱军之中的小禁军远眺宫门,瞥见的三皇女却是盛装打扮:

头戴凤冠,身披大红霞帔,金玉外悬,盛装出席般驾临于风雪中,手中一柄玉龙剑横扫,千军辟易,贵气威严。

血脉偾张,心跳如擂鼓……

赵都安轻咬舌尖,强迫自己垂下视线,心中暗骂,经过了斗阴阅美无数熏陶的自己,何至于此?

旋即意识到,大概是原主残存本能作祟。

当初的小禁军,压根不是押宝站队,之所以投靠三皇女,纯粹是被颜值吸引,色授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