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是富庶江南地,地势好南北通透,再加上漕运发达,城中百姓日子过得松快,自然便开始贪图些别的乐子。
人老话怎么说来着?饭饱思什么?也是应了这句话,城中这样的销金窟极多。
诸如青楼赌坊,在扬州城中数不胜数,但若数人气最旺的,还是这间百兴赌坊。
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之辈都有,蔺赴月一进门,便蹙着眉捂住了鼻子,有些厌恶地扇了扇面前这股污浊之息。
店家是聪明人,哪怕瞧出他们并非男人也不声张,他们是赌坊,只要拿得出钱来玩,管你什么牛鬼蛇神。
再看这两人通身的气派,要是染上了赌,说不准又给他们赌坊迎了樽佛!
店家心里悠悠想着,腿上殷勤地上来伺候,“两位爷头一回来?是想要个包间还是就搁大堂里凑凑热闹?”
蔺赴月没答,目光却越过他看向厅中一张赌桌。
那张桌子边围满了人,而最中间站着一个瘦高个,苍白着脸,一双浑浊的三白眼里充斥着贪婪的钱欲,嘴里呼着喝着,全是污秽的赌场黑话。
蔺赴月暗暗朝二万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
到这会儿她才轻咳一声,“就在大厅里吧,人多热闹,我也头回来,感受感受氛围。”
店家人精一般,高高应了声,引手请她们往里进,里头空气更不好,蔺赴月几乎呼三口气才小小进一口,没一会儿就把自己从头到脚涨得通红。
世家小姐哪受过这种腌臜,好在二万是个练家子,囫囵能支应住。
店家照着客人自己的心意把她们往其间一张赌桌上领,末了命人兑了筹码来,三四摞码子高高垒在赌桌上,一时让人望而却步,连原先那些堆在赌桌边戳小鱼小虾的都默默退后了一步,生怕杀猪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二万这种时候打头阵,颇有些匪气地扬了扬头,朝长桌对面的宋二“嗳”了一声。
“看你今日赢了不少,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宋二循声看过来,那双三白眼要死不活地迷瞪了一下,不屑地啐了一口,“来就来!到时候输得满地喊娘,可不要不认啊!”
二万嗤笑一声,挥手让投骰的人舞起来。
赌坊里掷骰子的人都是专门训练过的,那手摇起来跟朵花似的,骰子撞在木头筒壁上,声音脆响好听,这就是底层民众耳中的仙乐啊!
黄金万两噪,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也正是这种仙乐,迷得这群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啪”一声,圆筒倒扣在托盘上,掷骰人伸手道“请”,催人下注。
其实这里头的门道很好摸清,一般庄家都有见不得人的手段,绝不会叫一个人一直赢,也不会叫一群人一直输。
譬如赢了十把的宋二,下一把一定还是赢,直到某一把赌红了眼,赌上全部身家,那这一把,他必输无疑。
所以前三把蔺赴月都让宋二先选,他也的确把把都赢了,最后几乎将蔺赴月大半片筹码都给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