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保重!”
张义挂断电话,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陈远的是谁,但光凭从他家里搜出来的租约之类,就够沪一区喝一壶的了,日本人和76号只要按图索骥,后果不堪设想。
“狗日的陈恭树!”
张义暗骂一声,这厮工作没做好,反而搞得自己像个疲于应付的消防队员一样,要帮着他灭火。
但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张义立刻到密室,架起电台,给局本部发了一封电报。
但转念一想,如果陈恭树今晚没住在区本部,他能收到电文吗?
怎么办?
张义焦灼地想着,看了一眼手表,闭目养神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接到刘俊卿的电话,获得相关情报-——陈远,化名,真实身份沪一区会计陈贤荣。】
【2、您刚给局本部发过电报,获得相关情报-——陈恭树现住法租界西摩路11号,电话25981。】
太好了!
阅览完情报,张义拿起电话想通知陈恭树,但立刻又放下了。
既然陈贤荣已被捕,说不定陈恭树也不安全,这个时候打过去电话肯定会被追查,从而暴露自己。
张义立刻穿上衣服向外走去,两条街外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铃铃铃”
12点06分,位于西摩路陈恭树家中的电话响了。
这个点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陈恭树心惊肉跳。
因为他的电话和住址没几个人知道。
知道的也是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私人关系,两个帮他租房并帮忙打理家里琐事的本地胡氏兄弟,为人老实巴交。
而且这两人老姑病逝了,昨天赶到江苏奔丧去了,不可能现在就回来。
另一人是给他儿子看病的私人医生,儿子今天才从医院回来,医生也不可能三更半夜的打电话。
是谁呢?
陈恭树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狐疑地盯着电话。
但电话就像索命锁魂一样没完没了,一直响个不停。
他踌躇了很久,才走过去接起来,却一言不发,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
片刻,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出事了,陈远(陈贤荣)刚刚骤发急病住院了(被捕)了,你马上采取紧急措施。”
陈恭树自然清楚陈远是陈贤荣的化名,他连忙问道:
“你是谁?”
张义皱眉,顿了顿说:“我姓张,不用怀疑消息的真假,马上采取紧急措施。”
“你是张张义?”
陈恭树颤声问,但那边已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了,陈恭树满腹疑惑,又胆战心惊,摸了摸头上渗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踱步到窗前。
警惕地拉开窗帘一看,外面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僵持在窗边,狐疑地想着,这个打神秘电话的如果是张义,他应该不会欺骗自己,可他是如何得知自家电话的?
莫非这个张义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想到这里,陈恭树背后生出一丝凉意。
接着,他又想到区会计陈贤荣,这家伙到底是如何暴露的?他又交待了些什么?
所有问题的答案,陈恭树都不得而知。
做特工这些年,他第三次感到如此无助。
第一次是在北平暗杀汉奸石友三,计划暴露,一个小小的杂货店管事招来自己做军警的兄弟,敲锣打鼓,他不明就理,吓得仓皇出逃,一逃就是千里,从北平跑到了金陵。
第二次是被戴老板莫名其妙启用去河内刺汪,直到现在他都想不通明明事先侦查过的,为什么会误中副车。
此刻是第三次。
他想立刻电告山城局本部,同时想马上找来区书记齐庆斌商量对策。
可这两件事都不好做,机要秘书王绍谦被他排挤住在区本部外面,不到约定时间不会来区本部。
区书记齐庆斌同样住在外面。
如今风声鹤唳,为安全计,他这个区长自然不能赤膊上阵,需要先找个人将电报发出去,再去齐庆斌家将他约出来。
他思忖了一会,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他的铁三角之一,黄埔同学张作兴。
原区书记郑修元离开后,陈恭树请示戴春风将齐庆斌、张作兴调了过来。
齐庆斌出任了区书记,但一个萝卜一个坑,沪一区再没有合适的职位安置张作兴。
但这难不倒陈恭树,为了挟制机要秘书王绍谦这个戴老板派来的探子,他灵机一动,立刻特设了一个职位,电台督察。
想到这里,陈恭树立刻给张作兴打去电话,想核实下备用电台安置的地址。
但电话拨通之后,一直没有人接。
陈恭树一连打了几次,都是如此,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张作兴同样已被抓到了巡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