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号。
阴森潮冷的审讯室内,戴星柄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李士君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分头汗津津贴在额前,之前的雍容华贵早就荡然无存。
“戴先生,我真的希望能够看着你体面的离开。”
李士君夹着一支香烟靠着审讯桌,一手支在桌面上,面对面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
从此人惊惧的眼神判断,搞定他只是时间问题。
戴星柄虽然挂着军统少将参议的名头,但实际是一个文人,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此刻胆战心惊地说:
“我要见汪先生。”
李士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弹了弹烟灰:
“我接到的就是汪主席的命令,北极星,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演吗?”
戴星柄脸色骤变。
“.这话怎么说?什么北极星?”
李士君不屑地看着他:“雁过留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呵,我们76号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说这个,从你家里搜出来的电台、枪支,怎么说?”
戴星柄沉默了。
从下车被捕开始,他就想好了各种应付措施,但此刻,随着身份暴露,所以的狡辩,都变得苍白无力。
李士君见他沉默,假惺惺说:“戴先生,念在曾经同事一场的份上,我没有直接对你动刑,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有耐心,可日本人却等不起。
实话告诉你把,宪兵队已经搜查了你的房间、办公室,带走了一切跟你相关的来往文书。
他们马上就会来提人,到了宪兵队的审讯室,各种严加审讯、非人折磨,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着,李士君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碾灭,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你好好考虑吧,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湮灭的是烟头,戳中的却是戴星柄的心,他脸上闪过一丝凄惶之色,颓废地说道:
“我招了。”
“明智的选择。”李士君脚步一停,再转身过来的时候已是满脸笑意。
“来人,给戴先生松绑,换优待室,送杯热茶来。”
到了优待室,简单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戴星柄略一沉吟,就端起茶喝了起来。
李士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戴老兄,说吧,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我可以帮你向汪主席说情,对你既往不咎。”
戴星柄苦涩一笑:“.从何说起”
“那这样,我问你答。”李士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
“情报显示,这次除了你之外,还有十人一共赴沪,他们人呢?”
戴星柄内心一叹,原来别人什么都知道了。
“还有原军统局书记长、绰号鬼见愁的大特务吴庚恕亲摔十名行动人员,但他们在火车到上海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是吗?你们之间怎么联系?”
“约定了一个死信箱,由我提供汪汪先生的行踪,他们负责暗杀。”
“还有呢?”
“戴戴春风临行前交待,如果一时不能得手,可以先打击其他仅次于汪先生的大汉奸,来的路上,我和吴庚恕协商,决定先取伪上海特别市高官傅筱庵的首级。”
“是吗?”李士君哈哈大笑,疯狂而得意。
过了很久,他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
“谢谢合作,如今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汪主席?”
“稍安勿躁嘛。”李士君摇摇头,从桌旁拿过纸笔。
戴星柄不明所以。
李士君慎重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
“你既然是戴雨农派来做卧底的,那你就再给他写封信嘛。
我和他虽然各为其主,但一直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只会扰乱上海的治安秩序,大家都不痛快,如果他愿意,76号完全可以和戴老板暗中携手合作嘛。”
这完全出乎戴星柄的预料,他不知道李士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对方一脸坦然的样子,又不像说谎,他只好答应下来。
从优待室出来,李士君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消失了。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打出两通电话,然后集齐吴四宝等心腹,一脸凝重地说:
“刚得到的情报,军统特务吴庚恕要刺杀傅市长。”
傅市长不是汪伪政府的市长,而是伪维新政府特别市市长,但汪填海正准备和这些伪政府合流,现在傅也成了自己人,76号特工总部自然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从汪主席那里得知,明天下午傅市长要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场经济沙龙,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出席,军统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除了保护傅市长的安全外,我们还要将前来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
“是。”
“站长,你说戴老板究竟是怎么意思呢?”钱小三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
“站长的意思是,戴老板想让他们借机打入伪76号特工总部内部?”
“我估计是,李士君有张良计,戴老板有过墙梯。”张义说的轻描淡写,但眼中却满是忧虑。
戴老板明显轻视小看了曾经的小人物李士君,再加上用人失察,以至于在和汪伪、日本人的博弈中处处落於下风。
而军统特务的叛变,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个落水,带动一串,一串落水,又带动一片。
张义刚得到消息,军统天津站行动组的裴级三受老上级王天林鼓动,也向日本特务机关投降了。
这厮将自己工作过的北平、天津、保定三站认识的人以及唐山、沧县两个行动组的名单全被出卖给了日本人,致使华北区受到致命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