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醉戈青老弟,你今天又救我一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还是那句话,答应你的事,我就不会反悔,如违誓言,我必死于乱枪之下。”
陈明楚听刘戈青要送自己回去,立刻借坡下驴,继续装醉,摇摇晃晃地起来,向着舞厅外面走去。
刘戈青不放心,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两人就这样搀扶着跌跌撞撞一起出了舞厅,上了陈明楚的汽车。
埋伏在舞厅大门两侧的枪手见两人一起出来,一时摸不着头脑,担心黑灯瞎火的误伤陈明楚,只好草草收场,另寻时机。
“我来开车,你指路。”
“不,我没醉,我来开车。”
陈明楚跌跌撞撞挤上驾驶室,看着刘戈青和他的女伴一同上了汽车,一时默然无语。
光荣与耻辱、忠诚和背叛,这些早就抛之脑后的沉甸甸的词语再次涌上心头…
父亲的厉声斥责、刘戈青的舍命相救,还有王天林冷血无情的告诫警告…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中闪烁徘徊,让他内心矛盾至极,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置刘戈青。
让他死于自己之手,于心不忍,但不除掉他,无法向王天林交待,而且此人活着,迟早会危及他和王天林的安全。
胡思乱想着,陈明楚苦涩一笑,悠悠地说:
“戈青老弟,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戈青不明所以,接口道:“戴先生说,干我们这行的人,优柔寡断是大忌,老兄还是早下决心,身为中国人,不说精忠报国,最起码不能附逆为奸。”
“是啊,是啊!”陈明楚不知如何接话,随口敷衍着,打火发动汽车。
他心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念着什么戴先生,他老人家再英明睿智,也改变不了时局啊。
如今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我的安全,我只能对不起老弟你了。
一时的感动,自然不能让陈明楚幡然醒悟,为了自保,他已然对刘戈青动了杀心。
就这样,汽车在大街上乱转了一阵之后,陈明楚猛踩油门,一头撞进了76号。
刘戈青觉察到上当,已经晚了。
“站长,刘戈青被捕,戴老板密令,立刻对王天林展开制裁。”
“看来戴老板终于不再对王天林、陈明楚抱有希望了。”
张义叹息一声,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接过电报,凝神仔细看了两遍,缓缓问:
“王天林如今在什么地方?”
猴子说:“这家伙老奸巨猾,如今已搬到了公共租界,行踪飘忽不定,连以前常光顾的舞厅都不去了。”
钱小三闻言,一瞪眼睛:“那怎么办?他不出来,我们只能干等着?”
才来上海的杨文轩沉思了一会,说: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人乎?只要我们死死盯住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刘魁一脸不屑,说道:
“还看不如由我假投诚混进76号,看到王天林便开枪处决了他。”
“你?”钱小三诧异地看着他,质疑道:
“凭你的身份地位,就算加入76号,也只能做个小喽啰,估计连王天林的面都见不上。”
“行了。”张义打断几人说话,扬了扬电报,说道:
“汪逆已决定和代表伪临时政府和维新政府的汉奸头子王克明、梁鸿志商谈‘组府’事宜,地点就定在青岛。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肯定会提前扫除一切障碍,肃清军统和抗日团体在青岛的势力。
大家别忘了,青岛站同样属于华北区,是王天林的老根据地。
眼下青岛站危机重重,所以我们一定赶在他前往青岛之前,将其处决。”
“站长,可时间这么仓促,我们还来不及侦查”
张义表情平静,他已从刚才刘魁说的假投诚上想到了主意,波澜不惊道:
“这次不用我们出手。”
猴子一愣:
“站长是想挑拨他们内斗,自相残杀?”
“说对了一半。”张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再想想。”
“策反?”猴子恍悟。
“不错!”
张义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张照片,一一摊开在桌上:
“我准备从这几人身上下手。”
大家凑过来一看,很快就认出三人都是王天林身边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