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
两名阴鸷的便衣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犯人走了进来。
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全是皮鞭和烙铁留下的痕迹,手上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便衣直接将他丢入牢中,冷笑两声然后离去。
犯人气若游丝,匍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其他几人以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趴在草垛上呻吟起来。
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出于同情,马上上来检查他的伤口,想要搀扶他靠在墙上,舒服一些。
然而犯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翻起身凶恶地将两人推开,嘴里骂道:
“八嘎,滚开,你们这些中国人,不要以为扮成大日本帝国的人就可以骗取我的信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犯人一副谁也不信的样子,颤颤巍巍挪到了墙角,躺在稻草上喘息起来,不一会儿竟然吟唱起了家乡的小调,唱着唱着他竟然伤感地痛哭起来。
受到他的感染,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跟着手打起节拍来,两人摇头晃脑地唱着,眼中竟然微微泛起泪光,声音也颤抖嘶哑起来。
一曲完了,犯人突然睁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
“你们也是帝国的军人?”
两人齐齐点头。
犯人问了他们的名字,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小山一郎,他审视着两人,冷笑一声:
“伱们真的是帝国的军人?从气质和举动上看,倒是具备我们大日本帝国特工的素质,不过,不要以为会说几句日本话,就可以冒充帝国的军人。”
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立刻反驳这话,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日本人,他们开始谈家乡的风景、特产、美食、人物.
三人一阵畅快地交谈,逐渐取得了信任,虽然一个特殊训练过的特工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但对日本的物产风景,甚至是当地的小调歌曲,没有去过那里的人是绝对掌握不了的。
这就像一个再高明的日本间谍,他可以伪装成中国人,说中国话,最简单的就是冒充东北人和山东人,官话可以学会,但让他们学会当地的方言却极其困难。
看着几人热络地交谈,连一直沉默的中野辉雄此刻也放下了眼中的戒备和敌视。
但他深知一个道理,有时候,正是毫无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干特工这一行的,只能随时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
因为只要你稍一松懈,就可能会落入万丈深渊。
所以他并未出声,假装睡觉,默默听着几人的谈话。
这时只听小林信一问道:
“小山君,你是怎么被捕的?”
听到这话,小山一郎突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
“都是那个叫张义的支那特工.”
“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杀了此人,此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这话引得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二人同仇敌忾。
“不错,总有一天我们要逃出生天,将支那的特工统统消灭.
不管他们是特务处的还是红党的,谁阻挡我们的步伐我们就消灭谁.”
这个时候,牢房外面响起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办公室中,张义戴着耳机听着几人的对话,微微一笑,将小山一郎送进去,自然是上演“苦肉计”。
这是特务处对那些缄默不言的犯人常用的手法。
这种“犯人”往往在深夜一下被推入死硬分子的牢房,进去后便躺在地上呻吟,狱友出于同情,往往会马上照看这位新来的人,他往往要装作不信任别人的样子。
等几天之后,逐渐取得其他人的信任,他才会故意装的十分神秘,趁着看守不在,悄悄告诉别人:快将我藏在鞋底夹缝中或者其他地方的纸条取出来销毁。
一个身上带有情报的特工,身份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更容易引起其他的人的同情和特殊照顾,他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其他人那里套取情报。
当然为了让“苦肉计”显得逼真,往往要花几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
在这期间,这个“要犯”要故意不吃不喝,即便是其他人劝他,他也只是胡乱吃一点就直接躺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等着照顾他的人来询问。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张义再次收到詹长林的情报,大使馆的武官真田武太购买了一张金陵到上海的火车票,时间是下午二点。
这个情报张义同样掌握了,只是没有詹长林那么详细。
他立刻分析出这张火车票应该是对方替所谓的开锁专家“樱花”买的,日本间谍收买的内奸先后被捕,她此刻已经失去了作案的条件,这是要撤离了。
怎么办?肯定要抓人,但如果特务处堂而皇之的去火车站抓人,一旦“樱花”被捕,日本领事馆肯定会怀疑自己内部泄露了情报,这无疑将詹长林陷入危险的境地.
张义一时间陷入为难中。
思忖片刻,张义有了主意,他叫来猴子问道:
“真田武太现在在干什么?”
“他先是从火车站回了一趟大使馆,然后出门去了喜藤匠日料店。”
“这是又扮演他的王桑王先生了。”张义冷笑一声,对着猴子低语几句,后者领命离去。
真田武太身材瘦高,气质儒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