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白笑着点点头道:“我废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送这些‘纪实录’!”
听到夏之白的话,丁志方彻底懵了。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们之前几人都以为这是夏之白吓唬周子谅等官员的,根本不会真这么去做,而且陛下日理万机的,哪有心思去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陛下是何等人物,又岂会不知地方的小心思?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如今听到夏之白真要发出去,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汤和也一脸茫然。
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夏之白在这狐假虎威,是不是装过头了?
他早早便看出,夏之白赴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靠着陛下的威严对地方施压,让地方不得不低头屈服,从而为他自己争取到更多商议的余地。
这种事说说就行了,哪能当真这么做?
这不是儿戏吗?
要是以后人人都这样,那当今陛下要处理的政事,不是要堆积成山?
汤和提醒道:“夏之白,适可而止吧。”
“有的事不要太过。”
“过犹不及。”
“你已借助陛下的势达成了一些事,何必再继续下去?这只会为你自己招来更多不便跟不满,而且你这种做法十分的不明智,朝廷派你来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当个传声筒的。”
汤和眸光有些冷。
夏之白有些太‘精明了’,精明到让人有些反感。
甚至是厌恶。
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嘴脸,沾了点关系,便时刻挂在嘴边,唯恐天下其他人不知道,这惺惺作态的神态,实在让人生不出多少好感,尤其前面周子谅等官员也算是好生说话了,夏之白却一直咄咄逼人。
这属实有些过了。
周子谅敬畏的是当今陛下。
若真论起官职,还在夏之白之上。
夏之白淡淡一笑,并未将汤和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轻声道:“信国公所言,我又如何不知?我夏之白又岂当真是那么作态之人?”
“只是借那些话为自己树敌,将这些人逼到我的对立面。”
“虽然他们本身就跟我有一定对立,只是一直笑脸盈盈,并未因此撕破脸,我只是把这件事提前了,让他们提前认识到‘我’,从而主动的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要的就是自身孤立无援。”
“唯有如此。”
“我才能不得不上诉。”
“这就是我给朝廷上疏找的理由。”
汤和蹙眉,一脸不解。
他狐疑的看着夏之白,确定夏之白没有说假,才费解道:“你这是为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让自身跟地方官员对立,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不是平添了处理盐政的难度?”
花纶几人也望了过去,同样是一脸的惊疑。
夏之白笑了笑。
他解释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人跟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周子谅这般笑面虎,稍不注意,这种人就冷不丁捅你一刀,而后还笑着问你,你死不死,盐政的事其实没有那么难,所有的根结在灶户,只要将灶户的问题解决了,盐政的问题就解决了。”
“而想要解决灶户,注定会跟地方官府发生对立。”
“这无法避免的。”
“朝廷调集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南下,自不能只做这一件事。”
“我更大的心思是”
“开海!”
“开海?”场中一片惊呼声。
不仅是花纶等人,汤和也一脸不敢置信。
这跟开海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来解决南方灶户的问题吗?怎么还能牵扯到开海上?
“没错,就是开海。”夏之白肯定的点点头,他平静道:“余杭经钱塘钱,便直入了杭州湾,而后便进入了大海。”
“经过我前面那般趾高气昂的姿态,已将自己完全的推到了地方对立面,而我作为一个‘仗势欺人’的‘无能之人’,遇到一些事,遇到地方有意刁难,心中憋屈愤懑之下,只会想着向上面告状。”
“虽然应天府距余杭只有两百多公里,完全可以靠骑马或者其他手段传递。”
“如今是秋季,正是便于运输的时节。”
“相较于漕运跟陆运,海运明显更加方便快捷。”
“我就是要特立独行,走一条标新立异,异于常人的路。”
“我要借着如今的‘威势’,去开一条‘海路’的口子,从而慢慢的打开海运的口子。”
闻言。
汤和一下沉默了。
海运。
朱元璋曾跟他说过,这是夏之白的观点之一。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今被委以重任,负责处理灶户的事,夏之白竟还有闲心去谋划这些,而且是担着自己名声不保的情况,他已经明白,以如今夏之白咄咄逼人的态势,他提议要放开海路,只怕地方官员根本不会劝阻,甚至会乐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