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夏之白一早便去了翰林院。
到了前厅,夏之白见到了一些熟人,只是这些熟人多少面带不善,毕竟堂堂的副都御史,户部给事中等官员,如今都被安排到了夏之白手下。
他们自然不可能带好脸色。
夏之白环顾了一圈,却发现花纶没到。
他这次向朝廷请的人不多,只有四个人,花纶、练子宁、解敏、丁志方。
如今这四人官职差不多,基本都在六部任职。
他其实也想多叫几人,只是其他认识的,在今年都先后被任命为地方知县了,他实在是叫不了,因而思索一番后,只能把这几个还在京城的叫来了。
见到夏之白,练子宁黑着脸,没好气道:“夏之白,你这是何意?”
“你区区一个五品官,让我副都御史给你打下手?”
夏之白哈哈一笑,狡黠道:“这倒是严重的,无论是我这大学士,还是你这副都御史,都是为百姓服务,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了,你依旧是副都御史,只是眼下事权从急,暂时委身一二。”
“若非实在无人,我又何尝想如此?”
“只是花纶呢?”
夏之白没有在这事上多说,反而是问起了花纶的情况。
练子宁道:“花纶目前是礼部给事中,礼部现在人手短缺的厉害,他短时没那么容易交接好,因而恐还要耽搁一段时间,只是夏之白,你把我们弄到一起,究竟要做什么?”
“朝廷不是安排了人手吗?”
“信国公、还有锦衣卫使都会同行。”
“哪里用得上我们?”
练子宁问出了自己的费解,夏之白最近闹得事,他自然是清楚,也无心牵涉过问,但奈何夏之白像是有意不放过他们一样,非要把他们给拽进来,他们也是一脸无奈。
夏之白点头道:“朝廷的确安排了人手,但信国公、锦衣卫使,明显不是我能指挥得动的。”
“虽然还有盐运司官员相助,但这些人我同样信不过。”
“南方的事很严峻。”
“但一定程度上也可大可小。”
“你们有在御史府任职的,有在工部任职的,倒也算是正合适。”
“我想将南方的事尽可能压小。”
练子宁眉头一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夏之白在朝中的确不认识多少人,他一开始就跑去经商了,后面又在北方混迹了一年多,回来虽被任命为翰林院大学士,但只是个五品清官,跟朝中官员接触不多,就算想找人相助,只怕也会碰壁。
何况夏之白本身就不遭人待见。
练子宁在朝任职已有一段时间,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跟稚嫩,沉声道:“南方的事,我不想掺和,你也知道,我本身就出身于江南,而这次又是南方在造事,无论结果如何,对我仕途都多为不利。”
夏之白点头。
他笑着道:“这点我自然清楚。”
“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既然敢把你叫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的。”
“而且你太过高估南方的地位了。”
“南方的确是天下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但大明并非只有南方,我要做的事,本就旨在打破旧有的南方格局,天下过去一直是小农经济,也一直倡导自给自足,南方经济发达,能养人,很大程度上,南方是可以游离于天下的。”
“如今你我皆为朝堂官员,应当清楚,历朝历代都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为了加强对南方的管控,作为中央朝廷,其实完全能够去摧毁南方经济,从而让南方必须依附中央朝廷的。”
“只不过陛下出身南方,并不忍心这么做罢了。”
“但朝廷加强南方控制势在必行。”
“这次南方发生的事,一定程度上,可以算作是南方在对朝廷的试探,甚至是在进行一定的经济脱钩,让朝廷减少监管,重新回到元代的‘包税制’,朝廷只管收税,不能插手地方政事。”
“这是朝廷绝对不能容忍的。”
“也定会遭来打压。”
练子宁沉默。
他其实是知道一些。
只是牵涉到太多人跟利益了。
根本不是他这种官员能处理得了的。
这几次朝会,他都一直有意在规避,南方的话题。
解敏叹气道:“夏兄,你既然知晓,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做起来之艰难,几乎是寸步难行,其中牵涉到的官员,只怕多的让人头皮发麻,我们虽在朝中有一定官职,但跟背地那些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这是在为难我们啊。”
丁志方同样一脸苦涩。
夏之白摇头。
练子宁等人想的太简单了。
南方目前真正强盛的其实是武将、功勋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