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夏之白,急声道:“这绝不可能。”
“我大明朝的诏令,早已颁布到天下四方,就算是偏远的西域、吕宋,都有朝廷旨意送达,天下怎么可能还有不知我大明朝存在的?你休在这危言耸听。”
夏之白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书生之见就是书生之见。”
“敢问学士,你就此事见过多少人,跟多少人有过交谈?就敢妄自夸下这般海口?”
“你莫不以为朝廷的政令一发,大明朝的声威,就能随之传遍天下,为五湖四海的百姓听闻,并为之深感恩福?朝廷的政令只有识字的人才看得懂,不识字的人根本不清楚,大明存不存在,某种程度上,根本不决定在朝廷手中,而是决定在大明这些读书人身上。”
“读书人说大明不存在。”
“大明就不存在。”
“因为嘴在士人脸上,不在百姓的脸上。”
“元跟明两个字,差别大吗?”
“大!”
“但又不大。”
“在读书人眼中,这两字有天壤之别。”
“但在不识字的百姓眼中,这两个字是一样的,都认不到,看多了,也就一样了。”
“你们方才很多人质疑,我为何要将元代列入正统。”
“或许在你们看来,当年陛下认元朝为正统,是为了笼络人心,方便天下的治理。”
“同时因为汉人失幽云十六州太久,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对蒙元更有感情,因而承认元朝正统,有利于弥补北方汉人和南方汉人之间的裂痕,修建共同的历史记忆。”
“同时也为削减北方汉人的反抗意愿。”
“如今随着大明收回幽云十六州,天下也安定了十九年,已不用再继续妥协求全了。”
“如果你们当真是这样的观点,我只能说,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天下的实际情况,屁股坐在椅子上太久,也离地面太远,对天下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我去过北方。”
“在北方呆了近九个月。”
“深入到北方很多地区,也到过北部的东胜卫。”
“越是偏远,越是交通不便之地,越不知晓天下实情。”
“很多村、里,根本不知外面已改朝换代,地方外出过的人,还有那些村长也根本不会告诉他们,现在已是大明的天下,也根本不会用大明的治理方式,依旧用着旧一套的治理方式,在粗暴的压榨百姓。”
“改朝换代,对很多底层百姓,没有任何影响。”
依旧麻木、痛苦,如牲口般活着。”
“教化是天下赋予士人的职责,但如今的士人真有教化之功?”
“而且不止是底层百姓,还有北方的很多士人,根本就不感念大明的好,他们很多还抱怨大明,为什么要把蒙元赶走,甚至还有人问我,继续当蒙古人的奴隶有什么不好?”
“我回答不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历史,也不知道汉人曾经的荣光跟骄傲,他们现在只感到了一阵折腾,甚至于他们对大明还带着几分恨意跟怒气,觉得是大明灭了他们的国家。”
“何其悲哀?”
“但谁又能指责他们?”
“他们本就没机会了解,也没人会告诉他们。”
“士人忙着趁乱收田地,想着在天下大干一场,地主忙着压榨佃农,商贾忙着四处走商,官吏忙着收税,这些人都有着美好的未来,独独落下了最应该知道真相的底层百姓。”
“他们被世人遗忘了。”
“如今的天下是割裂的,有资产的人,变着法的压榨这些底层,甚至故意将这些人蒙在鼓里,用大明对贪官污吏的办法,去诱骗这些底层百姓,然后再以暴元简单粗暴的治理方式治理地方。”
“你们冠冕堂皇的坐在这,大言不惭的指点着江山。”
“你们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罪人!”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南方的士人,都在有意的无视、忽略、淡化有些历史,你们才是在真正的背叛这个天下。”
“现在天下的教育体系,教出来的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而不是有气节有坚守的君子。”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我夏之白没那么大能耐,就是想将天下虚伪、血淋淋的一幕,彻底撕开,暴露在天下人面前,让天下人知晓,今夕是何年,他们又该是什么人,他们站立的脚下,又有着何等荣耀的过往。”
“不知历史,何以谋未来?”
夏之白的声音陡然大了不少,举殿都在回荡着他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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