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珙笑了笑道:“我知道。”
“他夏之白是啼血杜鹃,是血色的,那就意味着少不了杀伐,甚至会以血色开路,这血色可能是其他人的,也可能是他自身的,但这世上又哪有万全的事?既然做了选择,自然就要承担后果跟风险。”
“福兮祸兮,祸兮福兮也。”
“他这被血色包裹的人,尚且不惧,我又有何惧?”
“再则。”
“当今陛下也是血色的!”
“陛下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同样一身的血腥,两者未尝不是契合的?”
姚广孝摇摇头。
他看出来了,袁珙不会改变了。
袁珙也发自内心的认可自己说的‘啼血杜鹃’的说法。
姚广孝道:“那以你的说法,殿下当听从夏之白的建议?将这几千卫兵,借调给夏之白使用?”
袁珙面露迟疑,道:“这得看殿下的想法了,若是殿下愿信,则将这些兵马借过去,若是不信,那便不借。”
“不过我相信殿下会借的,因为殿下是不甘沉寂的人,夏之白说的那番话,对殿下的冲击很大,殿下眼下是‘有求于人’的,因而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何况要是夏之白真能改良火器,对殿下的军事能力,也会有极大提升。”
“甚至还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
“殿下很在意这些。”
“甚至.”
袁珙犹豫了一下,凝声道:“我认为夏之白不会仅限于此,而是会要求更多,让殿下付出更多,不过我对夏之白并不了解,对他过往的情况也不了解,实在无法多说什么。”
姚广孝点头。
岂止是袁珙不熟悉,他也同样不了解。
夏之白就如流星一般,横空出世,飞快的掠过天边,然后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了,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他们唯一知道的,还都是些零敲碎打,根本形不成具体的形象。
他已算对夏之白有所了解的人了。
但依旧猜不透。
北平距京都还是太远了。
又加上郭桓案的爆发,让他们不得不分心。
而夏之白就只冒出了几个月,让他们一下想摸清夏之白的底细,的确是有些为难人了。
“不管这夏之白想做什么,只要不牵涉到北平的安定,让他顺心又如何?但怕就怕这个夏之白不知进退,得寸进尺,若是那般,只怕廷玉兄又要另择他人了。”姚广孝阴冷的调侃了一句。
袁珙哈哈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他缓缓道:“道衍兄,人当秉持向善之心,你也当自爱,你这眉间的杀性更重了。”
姚广孝揶揄道:“廷玉兄,你这就有不对了,为何夏之白满身血色,伴随着一路杀伐开道,你反而对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我只是身上有些戾气,却对我不加以颜色,你这可是有些不公啊。”
袁珙看着姚广孝,似笑非笑道:“夏之白的杀伐气有陛下能压,但道衍兄,你身上的杀伐气,可不是燕王能压的?”
姚广孝目光一沉,眸光有些不善。
随即哈哈一笑。
姚广孝倒也没否认,一口承认了下来,侃侃道:“幼读东鲁书,长习西方教。抹过两重关,何者为悟道。不厌山林空寂,不忻钟鼎尊荣。随缘而住,任运而行。犹孤蟾之印沧海,若片云之浮太清。”
“了无他说,即此,便是人问我,更何如手里栾珠一百八。”
“辅佐谁,对我的确不重要,要对谁出手,对我而言,也同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展胸中抱负。”
“这便足矣!”
“不过我眼下辅佐燕王,自当以燕王的利益为重。”姚广孝缓缓站起身,一身黑袍在月色照耀下,显得有几分的邪魅。
袁珙手持着茶杯,目送着姚广孝离开,等姚广孝彻底走远,才抬头望向天穹,低声道:“这就是夏之白跟我们最大的不同,我们心中都有私,而他心中却始终有着公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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