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白轻蔑的摇摇头。
“唉。”
“但陛下你的经历,岂是其他人能比的?”
“陛下年轻时,种地下田做过,扫地挑水干过,打江山、治江山也做过,陛下有这个能力跟精力去亲裁庶务。”
“我刚才大略扫了一眼,陛下跟殿下的桌子上,摆放的奏疏,至少上百件,以大明奏疏的上报情况,基本一个奏疏上会写明三到五个政事,而陛下去年更是亲口说过,每日要处理大小政事上千件。”
“上千件?”
“陛下可知这么多政事,对于生长在深宫的帝王,是多么恐怖的数字?”
“尤其是这些后世帝王每天一睁眼,就必须要去面对、要去处理上千件奏疏,多少人能够坚持下来?”
“而且陛下你创建的这些制度,陛下自身很多都没有坚持下来。”
“就我所知,陛下春耕时的勉耕,数年都是大臣代劳。”
“陛下规定的常朝‘御门’,即陛下要时常去奉天门,站在高台上,去面见老百姓,听听百姓的声音,体察民情,以免被奸臣蒙蔽视听,但陛下也已近六七年没有上这个自己规定的‘常朝’了。”
“还有便是处理奏疏。”
“陛下依旧很是勤勉,但更多时间,也会让太子多承担,或者是让翰林院学士,在一旁念诵,在等着陛下批阅,以陛下龙精虎猛的精力,尚且支撑不住,何况是后世的深宫帝王?”
朱元璋面露愠色。
但他对此的确是反驳不了。
规定就是这样。
奏疏必须每天及时处理,若是不及时处理奏疏,便会堆积,但明天奏疏量不会少,而且奏疏不看,上朝也会出现问题,上朝接不上,总不能叫文武百官在那里干站着,也不能群臣说了话,皇帝无辞可答。
尤其大明还是一日三朝。
他这样的铁人,尚且有些扛不住,何况后世子孙?
朱标对此是深以为然。
他也感觉太累了。
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奏疏,而他作为储君,必须为父皇分忧解难,这就意味着,很多时候,大量奏疏都落到了他手上,需要他及时处理,他如今也不过三十岁,都已感到十分困乏。
只是身为人子,又为一国之储。
他没资格喊累喊苦。
夏之白继续道:“连需要陛下自己负责的奏疏处理,陛下尚且已表露出一定的颓势跟疲倦,又何况是那些必须靠着高压强权,才能在天下维持下去的治国体系?”
“陛下的一切都太理想化了。”
“本身就不合理。”
“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只不过陛下光芒太盛,对天下的控制力太强,这才掩盖下了这些暗流涌动的危机,但后世帝王,哪怕是当今太子,都做不到陛下的程度,他们不够强。”
“即便陛下为后世帝王规划好了一切。”
“他们也办不到。”
“因为陛下对他们太苛刻了。”
“陛下对天下制度的修修补补,除了有自己的思考,还有便是以太子的情况,做一定的补充调整,但正如陛下之前所说,太子殿下是很优秀跟卓越的,陛下只以自己和太子的情况来制定制度,步调起的实在太高了。”
“若是陛下真想完善这些制度,就不该将目光看的那么高。”
“而当将视野放低。”
“至少当以陛下子嗣中最平庸的藩王亲王的角度去设计天下制度。”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保障大明的下限。”
闻言。
朱元璋瞪了夏之白一眼。
他的这些儿子里,最蠢的就是周王。
比猪都蠢。
要是后世即位帝王是周王这种蠢货,那给后世子孙设计再好的制度都没用。
朱元璋冷声道:“咱对朱家子孙没那么高期待,咱也不指望他们有多大出息,咱就只要求他们能按照咱的想法,将咱交代的事老老实实去做。”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想说咱目光短浅,看的没有你长远吗?”
“但你又对天下了解多少?”
“听了一些只鳞片羽,了解了一些皮毛,就在咱前面大放厥词,你真以为咱会听你的一面之词?这个天下是咱亲手打下来的,咱比你们任何人都爱惜,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咱从不觉得做的有问题。”
“咱只看到,在咱的治理下,咱的大明朝,正在走向繁荣昌盛,咱的天下正越来越稳固,是咱,让天下百姓能安定下来,是咱,让他们有田种、有房住,也是咱,给天下带来了长久太平。”
“咱没错。”
“也永远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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