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语气深沉,从百姓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新安令李銙的罪责巨大。
他在乡里走访一个多月,一家一户地问询。
一个县令,在地方的风评尤为重要。如果成为千夫所指,那这个县令一定有问题。
更何况新安县出现很大一个问题,阻挠新法!
王昌龄没有找到新安令李銙收受豪强贿赂的证据,只是道听途说,这些不能算罪证。
但仅仅是阻挠新法一条,就不为李相所容忍。
李相变法!
而李相的堂兄却阻挠新法,为地方大族豪强牟利。
人们会怎么看呢?
“我在地方为官的时候,如果出现这样的县令,先免职,后审讯,不会姑息。新安令敢阻挠新法,他不想活了吗?”
李瑄冰冷地说道。
新安令李銙的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李瑄最痛恨的一类官吏,就是与豪强勾结在一起,欺凌百姓。
如果这样,百姓会无比绝望,血与泪浸入他们曾经流汗的土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处申诉之下,那些冤魂终有一日,遮蔽住大唐的太阳,使大唐万劫不复。
裴宽没有过问,一切全凭李瑄处置这件事情。
而李林甫眉头紧皱,他没想到李瑄在这件事情上如此认真。
那是他的堂兄啊!
难道李瑄六亲不认,不动恻隐之心吗?
“杨大夫,新安令在御史台是如何招供的?”
李瑄向杨慎矜询问道。
“回李相,新安令在御史台言自己无罪……言他是您的堂兄……”
杨慎矜沉吟一下,还是决定将李銙在御史台的表现告诉李瑄。
“他是我的堂兄,但这不是犯罪的理由。阻挠新法的罪证已经定了,立刻施以刑罚,让他坦白与豪强的勾结,问收受的金银珠宝藏到哪里去了!”
李瑄向杨慎矜命令道。
他知道李銙有恃无恐,没有人敢对李銙大刑。
李銙以为死不承认,最终会不了了之。
李瑄怎么会让他如愿?
“下官遵命!”
杨慎矜不敢违背李瑄的意愿,立刻回御史台审讯新安令。
他已经看出,李瑄要大义灭亲。
这样也符合他们这些追随者的利益。
因为李瑄的追随者中,许多清流,还有理想者。
他们不慕荣华富贵,以身作则。如果李瑄有包庇亲人的污点,难免会离心离德。
李林甫眉头皱得更深……
下午时刻,杨慎矜再次到达中书门下堂,他将李銙的罪状交给李瑄。
李銙不是硬汉,起初几鞭子还能忍受,他大喊大叫,想要见他的堂弟李瑄。
可李瑄不可能去见他。
然后李銙大骂杨慎矜!
十几鞭子过去,李銙就忍受不住,交代一切。
原来他贪污受贿的金银珠宝,早已通过一名洛阳的商人,送到长安崇义坊的一所宅院中。
御史台派人核实,确认金银珠宝的位置。
这一下,又多一条与商人勾结的罪名。
与豪强狼狈为奸,遮掩命案,鱼肉百姓,阻挠新法。
即便是李瑄的堂兄,也不可能饶恕他。
“新安令的罪责,没有什么有争论的。臣建议,大理寺尽快审核,迅速斩首于东市,以儆效尤!”
翌日的朝会上,李瑄向李隆基禀告道。
“朕认为新安令虽有小过,但未酿成大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免去其官职,终生不再录用。”
李隆基听到李瑄的坚决,他决定给李瑄一個面子,特赦新安令。
因为他打心底认为,新安令所犯的错误,并不是什么大罪。
没必要直接杀死!
一旦李瑄处死李銙,就会在亲戚之间,失去威望。
家族是既得利益者,他们身在局中,思维不同于常人。
李隆基的话,让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
因为李瑄说过要杀鸡儆猴,重惩阻挠新法的官吏。
现新法刚传至京畿和都畿,就因为李銙是李瑄的堂兄而饶恕,天下人怎么看李瑄?
虽特赦出自李隆基之口。
但朝野都会认为是李瑄私下劝说李隆基特赦。
“启奏陛下。臣认为新安令行为恶劣,不该被赦免。昔日周公诛杀兄弟管叔鲜、蔡叔度,因而辅佐君王完成大业,这是臣子们需要效仿的。臣只是惭愧因为自己,使李銙身居县令,荼害一方百姓,今陛下赦免新安令,其意在臣,并不合乎规矩。依法行事,臣愿自罚官职、勋、散官的俸禄两年,资助新安县的百姓,以弥补此过。”
李瑄站在兴庆殿的中央,否决李隆基赦免李銙。
现在李瑄就是想杀死李銙!
哪怕他是自己的堂兄。
因为李銙触碰到李瑄的底线。
自罚俸禄,也是坦言自己的过失。
李瑄此言一出,群臣更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