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阅了上百条记录之后,张巡发现常州去襄阳真是一個畏途。几乎有一半的纲船是无法顺利返回常州的,难怪被签了衙前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掩面大哭呢。押运军需去前线,九死一生啊。
能正常往返的,往往也有百分之十五以上的折损率。果然到了水上,这人命就由不得人自己了,不管是下海还是上江。
假设一条纲船能拉二百石,我得预备多少纲船呢?
另外就是常州这边的纲船确乎是已经准备好了,襄阳前方所需要的粮食和麻布,这会儿也已经在此前征收夏税,弄的常州百姓卖儿卖女的情况下募集完全。只等军令移文来,文到签了牌票,就往襄阳发。
小心抄录了主要数据的张巡,这便收起纸卷,叠好交给初九夹在匣里,迈步回家。出架阁库的时候,就听说史知州早就雀跃着跑去张家,拜访文天祥了。
按理说得先下帖子,然后约好时间的。
不过那都是理论上,现实里怎么样?诸位问问张怀民就好了。
我都睡下啦,然后苏轼拍着我的大门喊怀民亦未寝。
既然史知州都已经出发了,张巡便不急着走,顺道在城内置办些东西。之前哥哥张逞不是从杭州发回来一百匹葛布嘛,张母在家里做蚊帐来着。还需要一些紫铜的帐钩子,以及用来挂在窗户外遮阳的苇帘。
不甚值钱的玩意儿,打声招呼门市的市长就说明天一定备齐妥帖,送到张巡府上。
市长是不是走我家门路上来的?张巡瞅着这人也挺眼熟的。转头问初九,初九说人家就姓张啊。
嗷……
难怪这么热情呢,挺好的,张巡仔细嘱咐了一下。还掏出一张小样来,张母要木樨花样式的紫铜钩子,别瞎打。张巡的无所谓,有个钩子就得。
正嘱咐了,就听到脚下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果然是李让这大表哥。好容易回无锡几天,还没觉得安静呢,这小子就又回来了。打发那位市长离开,张巡朝李让拱了拱手。
差不多得了,又不是大表姐。要是大表姐,保不齐张巡就得和大表姐做一世的夫妻呢。
李让招呼张巡上船来,甚至主动挽张巡的手臂,这年头不就兴这么一套把臂言欢嘛。张巡就差给他一个白眼了,大热天的,把什么把,我又不是妹。
“我的好表弟,怎地如此生分呢?”李让却不撒手,还冲张巡笑呢。
“我可没有,你别瞎说。”张巡就差给他翻个白眼了,但这会儿在门内市坊,左左右右都是老乡。
“姑母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回走,走到墅外的小码头,史知州的船和一半仪仗正停在岸边。瞧见张巡过来,还让呢。李让就问怎么家里还来客了,张巡这才说文天祥就在家。
和史知州得知此事的表情一样,李让立刻撒开张巡,跳跃着上岸去也。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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