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次撞见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也会余光猜测着对方和他的关系,直到确认他对对方没有特别,才会松一口气。
而现在,她正是那个连自己也会猜测的对象。
直到她拿出来的是一本英语书。
那些目光才散了。
她找书的动作放慢,赌自己可以再碰到和他有交集的那一秒——
“找到了?”
在她拿出英语书的时候,听到身后陆辞的声音。
他就在她身后没多远,所以也跟着几步就回了教室。
她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他。
他只是礼貌的一问,说话时总是上扬的眼尾,随意的几分笑意,都只是他不经意的神情,看他的人却会在他灼烈的眼中一次次上瘾。
她的手臂抱着那本英语书,遮掩着胸腔的跳动,嗯了一声,“找到了。”
门口跟他一块儿回来的男生还在跟他说话,没在意他进来后这抽空的一问,也不在意他进来后说话的人是谁。
显然,她没有什么特别。
关系不特别、陆辞的态度也不特别。
在他的朋友眼里,她是个连好奇心都让人没有的普通同学。
可她却为这一天又和他有的几秒交集而心跳很快。
她抱着英语书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此时还在闹哄哄的教室中,和他的片刻交际连个波澜都没有。
坐下时,她的心跳还在快。
但她也很清楚。
无论多少个处心积虑的瞬间,都不会有真正的开始。
暗恋一个人就像时间缝隙里的小偷,偷偷收集那些与他有关的瞬间,他从走廊经过的侧脸、他在球场的身影、他从一排排浓郁林荫下走过的影子、他在人群中也能轻易分辨出的他的声音。
他在余光里、在记忆里、在一遍又一遍暗无天日的梦里,唯独不在她的面前。
是不见天日的小偷。
那天的下午的课上完就放周末,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处于躁动中。
各科课代表去问了作业回来写在黑板上,试卷和练习册翻页的声音急促又哀怨,一边收拾着作业,一边又跟身边玩得好的朋友说着周末去哪玩。
然后等到作业清点完,个个都迫不及待飞奔出教室。
她回头都没有来得及看他这个周的最后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能从走廊外的哄闹里听到他一句招呼别的男生一起走的声音。
她在他已经在走廊外走远的声音中回神。
这个周要结束了,又要下周才能见到他了。
她收拾着书包,慢慢随着人群走出教室。
走廊的风迎着黄昏灿烂的夕阳,迎面一吹,被染上一身的浓烈灿烂。
已经在教学楼下的人大声喊着:“陆辞——”
她低头向楼下看去。
放学高峰的校园里,人来人往,她一眼就看到陆辞,他随意地接过朝他扔过来的篮球。
球场里的男生扬声问他:“打不打球?”
风吹过的夕阳将校园的每一处都染成金黄,他抛回去的篮球也在空中划过一道光的弧线,风灌进他的袖口,那截手腕劲瘦。
她没听清陆辞的回答,只能看到他染着光的背影,远远的距离连笑容都看不分明。
拥挤高峰的放学,嘈杂的校道,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隔着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触碰到他的,只有在他的背后、在无人知晓处的目光。
她以为这就是这个周最后一次见陆辞。
和无数个寒来暑往、朝来暮去一样,见过他,告别他,下个周、下个学期又再见,只有在学校才能偷偷见他很多面。
沿路回家的长街,傍晚的日落随着天际一寸寸减暗。
她走得很慢,听着手机里温国川半带商量半带哀求的语气,在电话那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电话那边的别人。
她一手握着手机,注意力却在低头脚下的影子,脚步踩在一寸寸减暗的黄昏里慢慢前行。
电话里的声音压低再压低,她身侧的沿街却在车水马龙穿行而过,周六的傍晚正是这条商业区的街道最繁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