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相继续苦笑着回答道:“买货之人,才会是挑剔之人。刘征南对我吴县大姓如此了解,想必我们对他还是很有帮助的……”
听了朱相的话,朱桓沉默了起来,他已经听懂了自己从父的话。
什么帮助只是虚伪的脸上贴金,真正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们还有价值。
再结合朱相先前的话,显然从父是在劝说自己趁着还有价值,下重注投靠刘征南,否则不论是朱家的价值减少甚至是消失了,还是对方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那等待朱家的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好结局。
“从父之意,我已经尽知。”
过了良久,朱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去见他们,这件事并非我朱家一家之事。四大姓同气连枝,同盟百年,我们朱家不做背盟之人。”
其实朱桓说出这话,就隐隐代表了他本人已经打算听从朱相的意见了,只是朱桓还不想抛弃其他三姓,想要劝说他们一起加注。
朱相对此自然是十分的赞同,连连点头,表示了支持,同时提醒道:“若是其他三家有其他想法,那我家可绝对不能犹豫不决。”
朱桓点点头:“自当如此。”
随即,朱桓立刻让仆人备车,然后先行前往张家。
吴县四大姓虽然关系都很好,但每一代总有变化。
这一代中,顾家和陆家是为姻亲,顾雍又多得陆康照顾,顾陆两家关系自然要更好一些。而朱桓和张允性情相投,都是重义疏财的个性,自然也会走的更近一些。
所以朱桓最先找的人就是张允。
朱桓刚一上门,张允就已经迎了出来。
“休穆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这里?”
朱桓下车之后,左右看了看,给了张允一个眼色。
此时吴县被围,徐琨对城中进行了管制,严禁城中居民无故行走。
这律令对朱桓、张允这样的名士自然不起作用,但此时来往,总归会有些担心来自孙军的监控。
况且这次过来,谈的就是敏感的事情,朱桓自然要更加小心。
张允当即引朱桓入府,进了密室之后,朱桓将情况托盘而出,张允听后很是吃惊。
“刘征南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朱桓倒是很理智,摇了摇头道:“兄长此言差矣,刘征南如今动兵当在五万以上,此时城外就有两万余众,南面由拳、乌程也都俱为征南光复。如此大动干戈,每日军粮兵杖的开支消耗必然是个天文数字。就以城外两万众计,我等所献之粮,恐只够其一月所用,更别提刘征南于吴郡征得一石粮草,胜于徐州转运两、三石。”
说到这里,朱桓叹息了一声:“我之前就担心所献过于吝啬了。”
之前四大姓商量的时候,朱桓就觉得三万石粮食太少了,大家又不缺粮,为什么只给三万石?
粮食这个东西,在古代,乃至于近代的浮动是相当夸张的。
它的定价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粮食充盈的情况下,与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它的定价天差地别。
在粮食短缺时,它的最低价就是出价最高却买不到粮食那个人的所有钱财再多一点。
可因为古代糟糕的交通环境、商贸的巨大风险,官员的横征暴敛,强大的地域排外机制以及庞大的运输损耗,使得粮食很难真正异地卖出天价。
吴郡是有粮食,但它的粮食基本是不可能卖到河东去的,而粮食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极难保存的,甚至一年之后即使没有变质,也变成陈粮了。
别说眼下军阀混战了,就是桓灵时期也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江东可谓是风调雨顺,粮食出产众多,吴中大姓们根本不缺粮食,因此这些粮食远远不如中原乃至边疆那么价值巨万。
可顾家就是有股子小气的劲道,觉得三万粮食已经足够了,他们并不是要站队刘封,只是想表明中立罢了。
顾雍认为只要他们没有把柄落到刘封的手里,刘封也不敢过于逼迫他们,江东诸事可还是要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