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就连皇后都为承乾戴上了天子的冠冕。
醒来的时候,李世民走出大帐之外,看着漫天的星空,营帐内将士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在鸭绿江边看见刘仁轨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个皇帝不动声色坐在他的身边。
看到是陛下,刘仁轨连忙起身行礼。
李世民道:“不用多礼。”
“陛下,礼数不可废。”
“你有孩子吗?”
刘仁轨道:“臣有两个儿子。”
李世民叹道:“朕的儿子很有手段,现在朕要回去了,那个儿子大权在握又一年,如今他的权势该更大了。”
陛下的孩子中,权势最大的就是太子。
刘仁轨闭口不言,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李世民笑道:“朕的这个儿子很厉害,也很有手段,恐怕这一次回去之后,朕还要给他几分薄面,你说朕见到他该如何言语?是夸赞他,还是指责他。”
“臣……”刘仁轨蹙眉回道:“陛下是太子殿下的父亲,不论是指责还是夸赞,对子嗣来说都是雨露。”
大军要回家了,全军上下都是高兴的,可如今这位陛下显得很忧愁。
涉及皇帝的家事,刘仁轨不敢左右皇帝的想法。
皇帝的家事与寻常人家的家事不同,现在陛下东征大胜而归,而如今太子的权势早已胜过往昔。
先前刘仁轨没有想这么多,现在一想,也替陛下为难。
往后皇帝与太子父子之间,该怎么相处?
大军再一次启程,行军半月之后已有兵马先一步到了营州,陛下的旨意昭告天下,高句丽灭亡,拿下了高句丽王城,手刃渊盖苏文,并且拿回了前隋将士的尸骨。
此战唐军,在高句丽连克城池。
贞观十九年六月,李世民抵达了营州。
张俭看着一车车的尸骨送到了城下,当年前隋将士的尸骨都已成了森森白骨。
当年随着杨广出征的东征将士们的家眷也都来到了营州,男女老少看着这堆尸骨一时失语。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抱着一根白骨,哭泣着道:“儿啊!你十五岁出征,母亲来接你了……”
嚎哭声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看着满地的尸骨,红了眼眶。
李世民擦去眼泪,仰头道:“恪儿。”
“儿臣在。”
“命人准备祭祀,朕用太牢之礼祭拜这些将士。”
“喏!”
太牢礼是历代帝王祭祀的礼仪,牛,羊、豕三牲全备,在营州郡城前摆好了祭坛。
皇帝如此行为,足可见对前隋将士的重视。
李世民亲自祭拜这些尸骨,命乡民们各自带走尸骨,虽说无法分清这些尸骨是谁的,又是谁的家人。
但各家都拿取了一些,带回去安葬。
尸骨回来了,家人的牵挂也就回来了。
李世民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他对身边的李道宗道:“现在朕也可以如承乾那般,说到做到了吧。”
李道宗颔首道:“天下臣民皆会记住这一天。”
大军在营州散去,贞观十九年的七月,李世民率两千骑兵打算奔赴洛阳。
或许是奔袭得太着急,当这位皇帝到了定州的时候,就病倒了。
李世民只能躺在车驾内,减缓回去的速度。
高烧转醒之后,李世民睁开眼见到了女儿的脸,疑惑道:“东阳?”
“嗯,女儿来看望父皇了。”
李世民抚着头上的湿布道:“你何时来的?”
东阳回道:“得知父皇生病,女儿就先一步来了。”
“朕……”
东阳将要起身的父皇按下,身体靠着行进中正摇晃的马车,一脸不悦地道:“父皇的身体无大碍。”
李世民颔首道:“朕只是风寒。”
东阳又给父皇把脉,片刻之后,道:“从辽东奔赴而来,应该先在辽东休整几天的,怎么能这般着急,父皇都这般年纪了,如此奔波自然就得病了。”
有女儿在身边,李世民安心地一笑,后背靠着马车坐起来,道:“那些孩子可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