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狱都呆了:大哥,我他妈在安慰人你看不出来吗?
王烈却似乎真的看不出来一样,又失望又愤怒:“自欺欺人!什么‘尽力了’,还不是输球之后自我安慰的理由!说好听的有什么用?哪儿来的无怨无悔?谁无悔了?!我没有!”
说实话,要不是当时楚狱选择了忍,搞不好国奥队输球后更衣室内讧的消息就得闹得举国哗然。
从这件事情之后楚狱和王烈的关系就非常冷淡了。
不过……尽管王烈在输球之后的说法让楚狱很不爽,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王烈是那次国奥队能够拿到奥运铜牌的最大功臣——最后三四名决赛里,正是凭借王烈的一进球一助攻,国奥队才击败了日本国奥队,实现了中国男足在奥运会项目上奖牌零的突破。
领奖的时候,每个国奥队球员都很开心,除了王烈。
他从领奖台上下来后,就把挂在脖子上的铜牌取下来,攥到手里,脸上不见丝毫笑容——他还在为输掉半决赛,没有机会拿奥运金牌耿耿于怀呢。
经过那次楚狱就知道了,虽然王烈对别人严苛,但他对自己更严苛,所以你还真不好指责他……
于是就又回到了当初东方足校时的感觉——做法上王烈没啥毛病,但就是让楚狱觉得不舒服。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吧……
所以两人在国家队当了十几年的队友,经常并肩作战,也没能成为朋友。
楚狱也承认王烈比他厉害百倍,承认王烈达到了全中国球员都没达到的高度,承认他为中国足球开创性的贡献,佩服他,尊重他,可就是无法喜欢他。
在王烈最辉煌风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在面对他时都会想尽办法讨好他、吹捧他、攀附他。楚狱却依然对他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所以王烈和楚狱这两个中国国家队的正副队长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好,这么多年来在国内足坛也不是什么秘密。
楚狱没想过假装和王烈关系好,王烈更是不屑于那么做。
但说来奇怪,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每次楚狱听见身边有人说王烈坏话的时候,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替王烈辩解一二:
“他其实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夸张了啊,王烈的成功怎么会是营销出来的呢?”
“王烈当然有问题,但也不是说索福联的所有问题都是因为他啊……”
“王烈拒绝下场确实太冲动了,但赫尔登的换人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烈的极端粉讨人厌,那小池的极端粉呢?你要让王烈管好他家粉丝,可他连官方粉丝群都没有,他怎么管?靠发律师函管吗?再说了,如果王烈有责任管好自家粉丝,那小池是不是也应该管好自家粉丝?所有人都得管好自家粉丝?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功是功,过是过。王烈现在不行,不能说他以前也不行,更不能说他赢得的那些冠军是什么靠队友、靠裁判、靠营销……不管王烈性格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在中国足球,乃至世界足球历史上的地位嘛……”
……
楚狱之前也没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今天听说了索福联和王烈解约的消息。
即将三十五岁的他和即将三十八岁的王烈职业生涯都已经无可挽回的进入末期,随时可能面临一场告别。
在这个时候人特别脆弱,容易多愁善感。
他突然就想开了一些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尽管他不喜欢王烈的为人处世,但内心深处却对王烈有着深深的羡慕……
羡慕他能够二十年如一日坚持做自己,哪怕不讨世界喜欢,在成功时如此,在谷底也是如此,从未改变,纯粹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羡慕他真的用不近人情的严苛标准要求自己、鞭策自己二十多年,就算是装逼,能装这么多年,那也是真牛逼。
羡慕他在最不利的时候还能咬牙死撑,看不见希望也不愿放弃,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
而这些,都是他楚狱根本做不到的……
他之所以不喜欢王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耀眼如骄阳的王烈,那种不喜欢或许只是他绝望又无能的嫉妒心在作祟。
而现在,当王烈和索福联解约,以这样一种算不上光彩的方式结束了他在索福联的传奇生涯后,楚狱觉得自己可以没有丝毫嫉妒的赞叹一句:
多厉害的一个人,多精彩的人生!
从无以言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楚狱收拾好心情,开车驶出停车场。
车载音响随机播放的歌曲里,一个男人的歌声从低沉婉转逐渐走向高亢:
“暂时停顿整理整理,告诉自己总会过去。”
“别伤心失意……别伤心失意……”
“你会跳上那飞驰的列车——”
“即使不是一个时间的强者,即使会有沉重无奈不堪与落寞!”
“你会跳上那飞驰的列车——”
“就算不是一个时间的强者,就算倒下痛苦悲伤也要一决高下——!”(注1)
※※※
斯坦利·哈里斯跟随一线队结束训练,回到更衣室里。
他一眼就看见原来王烈的柜子上,既没有王烈的海报了,也没有王烈的名字和号码。
空空荡荡,犹如一张白纸,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不只是他,更衣室里的众人都沉默地看着那个唯一被空出来的柜子。
然后他们收回目光,安静地回到自己柜子前,换衣服,洗澡……和往常一样。
只有哈里斯还站在那里发呆。
以前也有球员在赛季中期离开球队,但从来没有被清理的这么快——仅仅只是一堂训练课的时间,这个更衣室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就都没了。
仿佛他们送走的不是一个传奇,而是烫手的山芋。
※※※
萧丞失魂落魄地站在红石球场外面,他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是个傻逼。
好朋友说他需要好运,他确实需要好运……
他花了三个多小时从伦敦坐火车到曼彻斯特,又赶车来到希顿体育城,想要来见王烈在索福联的最后一面。
结果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王烈早就被赫尔登罚到青年队去了,他都不在一线队训练好多天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守到王烈呢?
然后他想起来在红石球场的外墙上,有巨大的广告海报,那上面是有王烈的。
于是他又打车横穿曼彻斯特,来到红石球场外。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被拆除的王烈巨幅海报。
拆除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王烈的上半身消失了,下半身也只剩下两只脚。
萧丞没想到索福联俱乐部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自己今天完全白跑。
失望又委屈的萧丞不忍心看那些工人就这样一点点拆除王烈的海报,那些工具就好像招呼在他身上一样,于是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想到自己的青春竟然就这么仓促的结束了,而自己连告别都来不及……他就悲从中来,边走边哭,哭得像个傻逼一样。
时间在跑不知去向哪儿啊
世界再绕沉默复杂旋转
会有茫然保持热烈的自己
纵有磨难总要跨越山湖海去见啊
你会跳上那飞驰的列车
即使不是一个时间的强者
就算不是一个时间的强者……
※※※
注1:同结尾最后那段,都来自A公馆的《与时间赛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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