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喃喃间。
借瀛海山上乱石、灌木隐藏身影的几人,神色不由一沉,呼吸声也跟着敛起。
身形低伏,宛如烈马长弓。
大戟、长刀、镜伞、金刚橛,紧握手中,寒光掠过,衬托的一张张脸庞更为凝重,眸光中杀机暗藏。
几人下意识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茫茫抚仙湖上,一改之前的平静。
要知道。
抚仙湖四周环山,地势深陷,属断层陷落高山深水湖,水域在滇南不算最广,但论起深度却是没有对手。
即便放眼南北。
也只略微逊色于长白山天池。
正是因为种种,所以即便是风季,湖上也少见浪潮。
这一路破浪而至,除了呼啸的水风外,几乎再无动静。
上岛这么久,也只有几道潮汐轻轻冲拍着岸边礁石。
但此刻。
随着陈玉楼提醒声起。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湖上远处,潮水汹涌澎湃,先是一条白线,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无数水线重回迭嶂,形成一面排山倒海的水墙。
潮头如山峦般起伏,从湖面上席卷而起。
所过之处,白浪滔天。
即便还相隔数百米,但暗涌先至。
原本拍岸的潮汐动静分明已经增加了数倍不止,哗啦啦的水声不止,浪花飞溅,随风飘落在一行人身上。
感受着细微的变化。
一众人脸色更是难看。
气氛中的凝重,几乎已经实质化。
当日古镇经幢之下,那头被镇压的蛟龙出世时,尚且引得百兽沉寂,万物慑服,何况一头占据大泽无数年的兕蛟。
一个个死死盯着远处那座已经有数米高的潮头,暗暗计算着还有多久就会抵达身下的瀛海山。
置于众人最前方的陈玉楼。
目光中青芒如雾。
一双夜眼,形如翠玉。
错开湖上厚重水气,越过数百米,在那浪潮深处,分明能够望见一道黑影时隐时现。
与当日南盘江上所见的老鼋不同。
潮中黑影极长,就如一截枯木被大潮拍打的来回起伏。
除此之外。
天地间,更有一缕细微却异常惊人的妖气,随着浪潮滚滚而至。
对于妖气的感应。
站在肩膀上的罗浮更为敏锐。
此刻的它,一双眼眸锋锐如刀,即便不曾动用凤力,但从抖动的羽翎,以及几乎都要张开的凤镜上,就能感受到它的凶意。
要不是陈玉楼先一步提醒过。
以罗浮的性子。
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冲天而起。
去会一会湖中蛟龙。
“是它!”
鹧鸪哨眼力虽然不比陈玉楼。
但踏破炼气关后,五感六识也有了极为惊人的提升。
此刻迎着风浪望去,那道黑影映入眼帘,让他心头不禁一沉。
“陈兄,要不要?”
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惶然,鹧鸪哨压低声音问道。
“不必……”
虽然他话只说了一半。
但陈玉楼还是一下就明白过来。
抚仙湖蛟龙气势太过惊人,以至于还未抵达,便给人一种犹如天崩般的压迫感。
鹧鸪哨是想说,是不是提前做点什么。
毕竟,当日瓶山狩猎六翅蜈蚣,尚且步步为营,不敢有半点懈怠。
而今面对这样一头大妖。
就这么静等,似乎有些过于大意了。
不过。
他哪里会想到。
往日不与今时。
当日瓶山,陈玉楼不过堪堪修成青木功第一重,连灵种都尚未凝结,境界上也只堪堪踏破炼气关,采日精月华的层次。
连壮血、内敛、神识、五气朝元,对他而言都遥遥无期。
但历经两次大藏。
斩妖、采药、聚青木真身,直入大龙门。
与金丹大境也不过一线之隔。
再加上,抚仙湖不比瓶山和遮龙山,能够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提前布局。
眼下以不变应万变。
才是最好的路子。
“……好。”
听他语气从容,不见半点慌乱,鹧鸪哨心神不由一定,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湖上大潮也越来越近。
即便是跟来驾船的两个寻常伙计,此刻单凭肉眼,也能看到不远外那道铺天盖地的大潮。
比起它。
身下的瀛海山小的可怜。
让人不禁担忧它是否能挡得住那重重巨浪。
哗啦的水声。
这会已经变成了轰隆不绝的怒吼。
敬畏、惶恐、不安的气氛,在一行人心头难以抑制的不断滋生。
“一百米。”
“五十米,三十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