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古镇逐渐喧闹起来。
一团篝火在镇中空地上熊熊燃烧。
火光驱散黑雾,将四周映照得通明如昼。
一道道忙碌的身影来回穿梭。
让这座沉寂了上千年的古镇仿佛重新有了生机。
火堆边,几个人正在忙着烤肉。
穿在竹片上的大块蛟肉,被炭火烧过,慢慢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油花滋滋的往外冒,肉香味扑鼻。
让周围一帮正忙着扎营的伙计,不时偷偷咽上几下口水,频频回头看去,都有些无心做事。
一面断墙下。
鹧鸪哨找了块石板随地而坐。
握着那把金刚橛,正小心擦拭着,目光里欣喜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这把密宗法器,无论大小、重量,亦或者锋利程度。
就像是替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用得愈发称心遂意。
反复擦拭了数次,直到一尘不染,隐隐金光闪烁时,他才小心收好。
之后才拿起一块皮子。
看纹路和质地。
分明就是一块蛟龙皮。
以搬山秘药简单硝制过。
水火不侵、刀剑难破,是制作皮甲刀鞘最好的材料。
鹧鸪哨不再耽误,拿出一盒针线,就着不远外摇曳的火光,就像是路边的缝衣匠,低头认真忙活起来。
不多时。
一只刀鞘便已经成形。
抽出金刚橛试了试。
刚好完美将四方刃封入鞘中。
黑色鳞甲,与握柄上的金刚菩萨法相相互映衬,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残酷美感。
“还行。”
“手艺总算没丢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
鹧鸪哨低声喃喃道。
他虽是搬山道人出身,但这些手艺活却是无一不精。
以往行走江湖,刀剑之物不便示人,都是他亲手缝制。
只不过换了二十响镜面匣子后,就很少再做了。
这时隔多年,再次捡起缝纫的手艺,没想到一次成功不说,还意外的近乎完美。
搬山一脉,虽然底蕴极深,但因为上千年来,族人一直在迁徙寻珠途中,许多传承以及法器都已经遗失。
以至于到了他这一辈。
不仅无人破境入道。
法器之物,也只剩下三把镜伞。
偏偏镜伞还是防御之器,杀伐不足,只能以火枪替代一二。
但如今有了这把金刚橛。
再遇大妖的话,总算有了一战之力,而不必再处于那般尴尬的境地。
只能在一旁掠阵。
对他而言,总有种需要被人时时护住的感觉。
以往寻珠途中,也曾遭遇妖魔,但他们师兄妹三人从未退却过。
哪能好不容易修行入境,反而连出手不敢,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师兄……”
一直守在旁边的老洋人。
看着那把金刚橛,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热切。
他自小就跟在师兄身边。
对搬山一脉物件如数家珍。
金刚橛却是第一次见,加之它的奇异形式,一看就是佛门中物。
想来一定是和陈把头进经幢后所得。
“拿去,别弄坏了。”
他那点小心思,在鹧鸪哨面前就跟白纸似的,摇头一笑,将手中金刚橛递了过去。
“师兄放心。”
老洋人一脸惊喜的接过。
目光落在四方橛上,古朴厚重的气息一下扑面而至。
神色一下变得凝重。
再不敢分心,而是小心翼翼的端详着。
“第七层东南第三尊神像。”
当扫过握柄上所铸的那尊菩萨法相,他一下有了印象。
先前师兄和陈把头二人进入经幢。
留下他们几个。
老洋人特地围着古幢经帏看了数遍。
倒不是出于敬畏,扎格拉玛一族信仰真神,与密宗并无交集,纯粹只是出于好奇以及惊叹的心理。
足足三百尊神像浩瀚如烟。
刻在一座石塔之上。
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奇景。
见师弟喃喃自语,鹧鸪哨并未在意,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篝火边。
卸岭众人还在为晚饭忙碌,师妹花灵则是与红姑娘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见此情形。
鹧鸪哨不由松了口气。
想着是不是趁时间还早休息片刻。
不过……
念头才起。
他忽然挑了挑眉,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再次抬头,目光越过众多忙碌的身影,一直投向古镇外。
古镇入口的树下井边。
一道青衫身影正盘膝而坐,周身灵气缠绕,分明是在入定修行。
看到这一幕。
鹧鸪哨神色间不禁闪过一抹羞愧。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怪陈玉楼能够在大道上日行千里。
细细回忆了下。
自瓶山义庄重逢算起,这数月时间里,朝观日起,夜见月华,风雨无阻,从无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