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上楼前,乌鲁还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位油尽灯枯的老板娘。
而后他清楚的看到一条黑色的虫子从凯娅的耳朵里探了出来,但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他的眼睛微微一凝,但是什么都没有说,身体也没有停顿,迅速的上了二楼。
但在这里,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莉亚正躺在走廊上睡着,怀里还抱着那个扫帚,显然是在打扫的时候睡着了。
乌鲁沉默的看着,而后听到了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这小鬼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呢。”白维慢慢悠悠的说道,“听说绝大多数的人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都会迅速成长起来,但对于一个小鬼来说还是太早了。她已经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只能拼了命的让自己懂事起来,将不属于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些什么……你说对吗?”
乌鲁冷冷的问道:“你在说谁?”
“这个小鬼啊。”白维笑着说道,“还能是谁呢?”
乌鲁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个虫子是怎么回事?”
“啊,你终于决定问我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忍着呢……不过很抱歉,那条虫子和我最后要告诉你的事情有关,所以不能全部告诉你。”白维问道,“但我可以给你提前透露一些,那条虫子,和那位主教大人有关系。”
乌鲁没有说话了,他只是在原地站着,而后静静的看着那在走廊里睡着的莉亚。
半晌后,他转身下楼。
原本快要睡过去的凯娅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便看到乌鲁将自己刚写完的信拿了起来,接着在柜台上拍下了几枚铜币,而后转身上楼。
当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凯娅才听到他的声音。
“我不喜欢吃太咸,叫那小鬼少放点盐。”
凯娅愣了愣神后,露出了笑容:“好的。”
……
回到房间,乌鲁并没有到床上躺着,而是将门关上后,背靠着门就这么坐了下来。
窗外依旧是暴雨倾盆,狂风卷着雨水猛烈的拍打着那看起来就有些年代了的窗户,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对房间内的乌鲁狂怒嘶吼。而这小小的房间,就成为了唯一的庇护所。
乌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现在科里已经知道了他就在城里,可以说是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乌鲁自己也找不到原因,他也不想找了。
他累了,真的很累。
在恍惚间,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是什么?
乌鲁不知道,他只感觉这道声音熟悉而又陌生,接着他又听到了两人交谈的声音,一开始很模糊,但很快就清楚了起来。
“妈妈,刚才那是蝉吗?”
“应该是吧。”
“蝉鸣了是不是就要有收成了?”
“呵呵,会的。”
“妈妈,你会好起来的吗……你会好起来的!”
“当然了,傻孩子,妈妈当然会好起来的。”
回忆中的画面一点点的变得清晰,乌鲁看到了漫天的大雪,以及那大雪上的,母亲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正努力的对他微笑。
乌鲁猛地惊醒,感到脸上一片湿润,像是淋了雨,这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那窗户,他以为那年久失修的窗户还是被昨夜的暴雨所摧毁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窗户依旧好好的在那里关着。
而且雨也停了。
虽然天空上依旧堆集着乌云,使得整个城市看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乌鲁知道,天已经亮了。
但即便天亮了,雨停了,却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清爽感,反倒是在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水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乌鲁沉默了好一会,才将脸上的“雨水”擦干。
过去的梦,越来越清晰了。
乌鲁已经很久不曾梦到如此母亲那如此清楚的脸了,以至于他都以为自己要把这张脸忘掉了。
原本以为死去的回忆正在追逐着他。
乌鲁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只不过刚才那梦,让乌鲁感到有些奇怪,有些违和,好像哪个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但他又暂时想不起来,努力回忆就只是让他的脑袋变得疼痛难忍,于是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脑外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