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为何不向皇上陈奏?”
徐阶一听考成法就急了,质问张居正道。
贪官、庸官,清流和严党具有,区别不过是数量多或少而已。
数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难免迷失在权力中。
只要不为非作歹,祸乱朝纲,在徐阶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考成法,无疑是掘天下官员的根。
能者上,庸者下。
大明朝不需要这样严苛的考核官员的制度。
在御前,徐阶因心痛家族损失而无暇他想,此刻,他才意识到财政会议末尾皇上那一句取消年初预算暗藏玄机有多么大。
后知后觉的徐阶,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说御前财政会议是掠夺了淞江府徐家财产,那这御前财政会议下,是断绝了淞江府徐家日后继续敛财的可能。
徐阶从没有将严世蕃放在眼里,也将下一任内阁首辅大臣之位视为囊中之物。
一旦考成法实施,人人都以自身能力,考成簿的成绩为依据升贬,那徐阶即便当上内阁首揆,又有几分油水可捞呢?
天底下还能有几个家族官位代代相传?
天长地久的才是权力,变幻无常会让人无力。
正在头脑风暴的徐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前人、身边人脸色的变化。
裕王、高拱、张居正和谭纶震惊望着昔日敬重的人儿,头一回感到如此陌生。
考成法对大明朝,对大明百姓,是好事啊!
若是说御前财政会议上,淞江府徐家的所作所为,还能用徐阶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做开脱。
那徐阶闻听考成法可能导致的情况后,下意识地反应,实实在在说明徐阶,是和严嵩同样的醉心权财的官员。
在徐阶心中,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最重,其次是党派利益,第三是文官集团的利益,而朝廷和百姓,不重要。
或许。
这不仅是徐阶的价值观念,更是大明朝无数官员的价值观念。
“皇上还是圣明的。”高拱再也忍不住了,以徐阶说过的话,反唇讥讽道:“我大明朝能有今日,就是因为清官能臣太少,贪官污吏横行,皇上锐意进取,当真是我大明朝的福分,我大明百姓的福气。”
“肃卿!”
徐阶声调严厉了许多,“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人有七情六欲并非过错,如果官场上的事,都这么一板一眼的去办,那满朝文武,还不都得弄的人人自危吗?
祖宗之法不可变,如此改革,只会失掉官心,到最后大家都不想当官,都不敢当官了,你让皇上怎么办?”
徐家数代人,呕心沥血,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家业,岂能就这样毁了?
闻言。
高拱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不加掩饰骂道:“为官数十载,我高肃卿见多了为了高位奔走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不想当官、不敢当官的人,徐阁老,你的话岂不荒唐?”
事到如今。
暴脾气的高拱不愿意再与徐阶虚与委蛇,直接当着裕王与徐阶撕破了脸,笑骂徐阶的荒唐言。
支持考成法的心,强烈到无以复加。
注意到高拱的异常,徐阶一慌,不惜放言挽留道:“肃卿,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我知你是辅国大臣,等到严党一倒,内阁首辅大臣的位子,舍你我而其……”
“咳咳咳!”
床榻上的裕王朱载垕听不下去了,当着他这个亲王,未来的大明朝皇帝的面,公然讨论内阁首揆位置的更迭,这不免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