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等着朱厚熜发话。
朱厚熜绕着精舍走了一圈,又踱回到御案前,望着那份密报,终于开口了,“之前抓入诏狱的那些京官,都交代了吗?”
陆炳当然明白,皇上是不想谈裕王,立刻答道:“回皇上,两百三十五位京官都交代了,贪墨皆在十万两纹银以上。”
只要进了诏狱,就没人能抗住刑罚不交代的,这便是锦衣卫的自信。
高拱没有冤枉任何一个参劾的朝官,在锦衣卫大记忆恢复术下,个个都将从入朝为官后的贪墨交代清楚了。
这天下的官,数京官最贵,大明朝一十三省的钱财,络绎不绝往两京送。
然而,两京尤以北为贵,这顺天府,从不是大明朝最繁华的地方,但却永远是钱财最多的地方。
钱财,在权力面前,不过是随意采撷的东西罢了。
“那便按照朕之前所说,该抄斩的抄斩,该族诛的族诛。”朱厚熜杀意凛然。
陆炳后退一步,跪了下来,“臣遵旨。”
抄斩、族诛二百三十五位京官,连坐诛杀者岂止万人,或许是洪武大案后新的大狱事,陆炳却没有丝毫犹豫领旨。
锦衣卫,从来都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快刀,至于砍向谁,砍多少人,全都由皇上说的算。
刀,是无心的!
“诏狱罪官的交代中,有关于通政使司通政使罗龙文的吗?”朱厚熜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诚。
陆炳知道应该将头抬起来了,恭迎询望,满脸真诚,“回皇上,有!”
“都有什么?”
“回皇上,罗龙文犯有谋大逆之罪,凡有官员奏疏,必先由他先查阅,如有不利或参劾他的,就“淹”了。
如有地方衙门遭灾向京城求助,或地方官员求升迁,必先备下丰厚献银随奏疏一道送上,不然也会“淹”了。
就连上报归养故里死去的官员死讯,能蒙荫子孙的奏疏,罗龙文都要索银。”陆炳想了想,斟酌着回道。
通政司,是天下臣工上疏必过之关。
通政使司通政使有先审奏疏之权,若是有不喜欢的建言,就能以“狂悖”“不知所云”为理由留而不发。
这样,这份奏疏皇宫、内阁和各部就再也看不见了,万官对此称之为“淹”。
但以“淹”谋私,就是蒙蔽圣听,隔绝君臣,是为谋大逆。
朱厚熜不再看陆炳,一行一行看着密报,“大明律中,谋大逆者当如何?”
他对严嵩、徐阶、严世蕃联合两京一十三省官员参劾高拱、张居正的事并不在意,但通政使司掌控奏疏什么时候入宫,什么时候不入宫,罗龙文以严家意志马首是瞻,就让他杀意顿生了。
什么时候,皇帝能看到的奏疏,看到的奏疏多少,要被他人所决定了?
陆炳又把头低下了,“回皇上,依大明律,谋大逆者,不分首从,当凌迟处死!”
“去办吧。”
“是!”
陆炳磕了个头,爬起退出了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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