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耳,有些话我不能说。只能烂在心里。”李钰起身,走到房间窗边,打开了一条缝,看着天空。
深蓝,无云,但是风大,有点凉。
吹的李钰苍白枯花的头发纷飞,瞧起来分外沧桑。
侍女立刻上前,给他披上外套,却被他摆手推开。
只侧头,苦笑对左辰道:
“上一次话一出口,直接损了我半条命,现今我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若是再给您讲一遍,估计只要一开口,我这条小命就没了。”
听到李钰描述,左辰眉头皱了起来。
彩衣更是瞠目结舌:
“只要把事情讲出来,就会伤身?”
“不是伤身,而是折寿。”李钰解释道:“两位可知神算子?”
“街边摆摊算命的?”
“正是这群计算周易之人。”李钰点头:
“厉害一些的神算子足不出户可测算天下,看清前路,指引方向,以天地为棋。
“然而大多数神算子说话一半藏一半,便是因为泄露天机会折损寿命。
“我则更甚,只要开口,便会损命折寿,伤魂破心。”
话到此处,李钰忽然猛烈咳嗽了两声。
他用手掩住自己的嘴角,再抬起手掌,掌心当中已经多出来了一块血渍。
侍女被吓的慌了神,连忙关上了窗户。
屋子里又变得闷热了起来。
苦笑,李钰道:
“见了点风就这德行,难!难啊!”
“你已经和别人说过这件事情了?”
彩衣瞧李钰这状态,忍不住问道。
李钰沉默了。
良久,他才露出苦笑。
左辰和彩衣都能从那苦笑当中,看出了几分痛苦,也有几分无奈。
“我和我儿子说了。我儿子仗着身体好,尝试了很多次,写下书册,通过传讯香,结果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规避损伤。我再见他时,他已垂垂暮矣,含恨而终。我妻子听闻此事后怨我,放了一把好大的火,将我当年的寝殿烧毁,死在了火海当中。”
李钰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左辰,然后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两位,我脑子中的这东西,天理不容,我不能说出去。至少不能说给普通人听。您受得住,我也受不住。”
左辰多看了两眼李钰。
这是哪位道友的手段?为了保护什么秘密?
心中虽然好奇,但左辰也总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求知欲而强迫李钰把他知道的内容讲出来。
更何况就算李钰真的开始讲,也很有可能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死去。
着实麻烦。
思来想去,左辰先道:
“我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把你的病治好。”
“道长可以帮我?”
“容我试试。”
倘若李钰只是普通的疾病,那左辰随便渡一口真炁即可将他这一身病涝去除。
但李钰身上的情况可不仅仅是害了病那么简单。
自观炁术之中,左辰竟是完全看不出来李钰身上到底沾了什么东西,理应是健康的身躯此刻却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主管人精气神的真元正不断外泄,根本不停。
于是他便叫李钰过来,做把脉状,将食指和中指搭在了李钰的手腕上。
李钰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记忆和知识变成了折损寿命的牢笼,将他束缚在这痛苦的梦魇当中。
每一夜入梦,李钰都会看到自己儿子那比他还要苍老的面容,都会看到在火焰当中纵情哭泣的妻子。
这些都像是利刃,切在了李钰的心口。
让他痛苦,令他折磨。
若不是他还背负着更加沉重的豫州苍生,恐怕早已疯癫,成了痴子,满街乱跑,纵情悲哭。
可李钰却也没抱着太大的期望。
这么多年他找过的医生数不胜数,吃过的天才地宝难以计数,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好像这老天爷要夺走他的性命一样。
就好像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一样。
若是抱着期望,便很可能会迎来绝望。
一边的左辰将真炁缓缓注入李钰体内,飞速在他身体当中走了一圈。
“嗯?”
眼眉轻轻挑动。
奇怪?
没有破损的地方?
正常来说,人只要一出生,体内便会有一股源自于娘胎的真炁,这股真气将会一直伴随着此人从出生到入土,最终烟消云散。
而这股真气也会衍生出三魂七魄、周身生气、百骸神念,乃是人体当中最重要的东西。
大梁当中的普通武夫多都是从强身健体开始,养一股丹田当中的炉火,以慢慢追求周身生气,达到先天巅峰之后,还能重归母胎出生模样,感受到那股子真炁,正式进入练气一期。
像是左辰这样的修道者,则是从开始修炼的第一刻便是寻找自己身体当中的真炁,将其调动起来,由此来周转炁息,寻求天地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