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左辰就叫醒了,还在酣睡的彩衣,两人上了驴爷的驴车,荡悠悠的朝着要塞以北的平原行去。
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干净清澈,只觉明媚漂亮。
这一路上也并不孤寂。
顺着北部平原走的并不只有左辰他们一伙人。
在这一路上随处可见北部要塞来的斥候和工匠。一部分工匠已经早早就到了峡谷处驻扎,开始修建各种堡垒。
还有更多随着马车,带着种种补给物资,继续深入。
李继早在前几天就下了命令,让北部要塞在十年之内将哨口推到青丘山脚下,这样只需每日巡山,就能看到那滔滔苦海是否起了什么异常,既能早做防备,又便于抵抗那些苦海恶物。
行路上梓人多,工匠们唱得壮力歌就多,在峡谷里更是能听到左右声音徘徊,悠悠荡荡:
“老板子,两耳毛,大鞭子一甩四处尦,又吃东又吃西,谁也不敢来小瞧!”
彩衣本坐在驴车上晃着两条腿,听到那小腔小调又爽朗的歌调后,稍微寻思了一会,脸色忽然刷的一红,啐了一口:“这什么小荤调子?”
驴爷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明明唱我们驴子的好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一驴一人在旁边插科打棍,左辰注意力却没在驴车上。
左右环顾,左辰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梁的工家到底是怎么干活的。
因为天下皆有术法存在,所以只要是正式入了职的工匠,手里都或多或少有些能够在干活当中帮得上忙的花架子。
有运木头的,除去拿牛车拉以外,左辰还看到了个老乡,面前整整齐齐摆着十颗滚木,手里拎着个像鞭子一样的柳条,便是高喊了一声:“要走了!”
直接一脚踹到最末尾那个上面。
十颗滚木就好像是车轮子一样滚滚前行,掀起阵阵浓烟。
他一边踹,一边挥着手中柳条,就像是赶羊赶马那样赶木头,速度倒是不比旁边运木头的牛车慢出多少。
“嚯!这倒是个运物件的好神通!”彩衣不再和驴爷争辩才唱的民谣究竟是唱的什么东西,而是多看了两眼满地乱滚的木头桩子,满目新奇:“就是不知道这手段是只对木桩子管用,还是对其他圆滚滚的玩意也管用。”
左辰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直接拍了拍驴爷脑袋,让驴爷凑过去。
眼见靠得近了,左辰便喊了句:
“老乡,这是什么把式啊?妙手段啊。”
那踹木头的老乡听了喊话,停下了脚边动作。
老乡眼神不怎么太好使,左辰距离他又稍微有点远,便先是用手垫到自己眼角处,轻轻向外一拉。
也不晓得小妙招是不是真的能让他看的更远,但这运木头的老乡也确实瞧清楚了驴车上坐着的是位道长。
他在城里住的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威王请了位本事通天的道长过来?
先是有些局促,又是满脸的骄傲,也隔着路喊:
“这是俺家祖传的手段,唤作落木滚滚嘞,只要把这砍下来的原木放在太阳上底下晒上几天,取个树枝做引子,哪怕是没有这个坡,俺这一脚下去也能让木头桩子在地面上滚起来,就跟赶牲口一样,跑的可快嘞!好几匹马拉木头都赶不上俺!”
“这倒个好手段啊!便利!”
左辰夸得真诚,老乡脸唰一下就红了,连连摆手:“乡下吃饭的花架子罢了,不少砍柴的都会类似手段,哪里比得上道长的神通嘞。”
左辰笑着,没说话。
他觉得这样的手段才是真神通。
若是一手段只存在于高高天上,被研究出来却无人能用的了,那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好能力了。
这峡谷路上除了搬运物件的行车不少已经被建出些许雏形的房屋,有些梓人搬动木头桩子,托底往天上扔,送到高处做屋顶。有些梓人则是靠一把破柴刀就能快速把原木刨成木板,留下一地的木屑。
搭建房屋打地基,有些结实的莽汉会把手臂高高扬起,对着木桩子就往下一砸,木桩下方原本结实坚硬的土壤就会立刻变得稀软,免去了拿着大锤愣敲的烦恼。
时至瞧见他们开工,才发现那些是没什么用的花架子已经流在了大梁百姓日常生活中,成了不少人谋生的手段。
也得亏赶上这大动工,要不然左辰估计着自己也瞧见不了这么多民间技巧。
看了一圈之后倒也是心情舒畅,觉着奇妙有趣,只觉得光是看到这些皆已是妙趣横生,不虚这次北方之旅。